刮猪油
(2021-12-24 11:44:36)分类: 小小说 |
刮 猪 油
冯 澜
天气很冷,要过春节了,铺天盖地的雪花像掀动老天爷的头皮屑,一层层往地下飘。庄庄那时只有五六岁,鼻子上两条小青龙仿佛冻成倒V形冰雕,等着吃对吃猪油渣那种渴望给自己平添了很多温暖,鼓励着自己陪着大人熬夜炼油。
集体开始杀猪分肉,一个人家七八斤的样子。
开始分给庄庄家里,就是一大块猪屁股肉,瘦的多,肥的少,庄庄的二叔一把扔在案板上,“给老子换肥的,越肥越好!”,满脸横肉的二叔指着负责分肉的保管的鼻子吼道。
二叔最后拈回来肥油较多五花肉,三个叔伯妯娌,先把瘦肉切开,腌制风干,留着待客;肥肉,则需要炼油,细水长流。
在生活异常艰苦的年代,一年上头,一家人寄希望这几斤猪油打牙祭呢。
在热火朝天地炼猪油,烧火的,掌勺的,切块的,团结一心要从铁锅里逼出猪油来。
祖母却一个人在织布机上,吱吱吱忙碌着,好像这些喜悦和喧闹和她无关。
一坨坨肥猪肉在油锅中,像一个个醉汉,翻滚着,漂浮着,收缩着,不大情愿奉献出出自己的油滴。
不想吃油渣子,不得在锅边。怀有目的的小庄庄,终于如愿以偿,三婶子递给他一块出了油的猪肉油炸果,不等冷好,就塞自己的小嘴,又香又脆,庄庄被烫得象狗一样“哈哈哈”伸着舌,却舍不得把油炸果一口吐掉。
一坛子猪油炼好了,滚烫而神气地站在灶台上。
乐极生悲,可能以前有难以察觉的缝隙,油坛子受热开裂了,褐色而浓稠猪油,急匆匆从坛子里逃窜出来,不留情面地流到地面上。
那是还不是水泥地面是泥巴。庆幸没伤到人,但是一坛子猪油也是很大的一笔财产。
二婶子因为心疼和害怕
三婶子想弄起来,猪油是液体,会四散流动,沾更多的泥巴,用铲子铲、用水瓢舀都会无济于事。
大惊失色的庄庄喊来在正在织布的祖母。
祖母一看这架势,只是皱了眉头,“土话说“一喜三溜
祖母淡淡地吩咐几个儿媳,“反正油都流在地上了,不管它 ,把房门关上,不让小猫小狗进去糟蹋,等两个时辰你们再来收吧”。
还叫小庄庄隔一会去用脚踢踢房门 ,大家都不知道祖母葫芦里卖的是哪一味药。
等了一会来看,猪油自然冷却,凝固起来,白花花的平躺在地面一层,几个婶子小心地用刀子与地面分割,把猪油捡了一部分,比较干净,这个人可以来食用。
渗入地面下的一层,带泥巴的猪油也铲起,锅里添水加热,油飘在上面,泥沙沉底,上面的油花捞起来,人可以不吃,喂猪喂鸡还是行的。
猪油的损失,祖母指挥着,挽回一大半损失。
庄庄不解,问祖母,为什么刚才叫他经常去咚咚咚踢厨房的门呢?
祖母摸着他的头,猪油,油渣子 ,你喜欢,老鼠也喜欢,吓吓它不敢来了。
庄庄后来才知道,祖母的父亲就是屠夫,屠夫家的女儿,杀猪、切肉、炼油之类,对她自然是小菜一碟。
只是祖母十三岁的时候。她爸爸也炼几坛子猪油,太累了,躺在床上吸烟,睡着了,一个烟头,结果把六间大瓦房,几十斤猪油都烧光了,还带走祖母妈妈的命。
所以,对炼猪油的事,祖母熟悉归熟悉,却是不愿拢边帮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