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 桥——童年的回忆》(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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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五二年,我才有五六岁光景。夏秋之交,刚刚下过一场雨,天气凉中带点闷,水汽直往上钻。娘牵着我的手,走在县城通往清风店大镇的沙土道上。我们要去看望我爹。刚下过雨,路异常的踏实,好走。既没有干土路的尘灰飞扬,也没有胶性土路雨后的泥泞难拔。从我记事起,这算是一次走的比较长的路了,大约要走三十华里。
桥!我看到了桥。心情立刻兴奋起来。娘却紧皱了两下眉,低声但是含有斥责地唤我不要叫。真叫人大惑不解。我不满地噘嘟着嘴,眼仍然神往地望着离我们越来越近的那座桥。
一条小河,不,应该说是小溪,暂且说它是河吧,因为它的名字叫清水河。清水河平日也许是清的,但现在水很浑浊,或许是下了雨的缘故。水湍急地流着,有些地方哗哗地打着漩涡。十来米宽的河面对于五六岁的我真像要垮一座天堑,既紧张,又有点冲动,真想学学电影里的那些拿枪的人高喊着“冲啊”飞过去。
我还在幻想中,桥已到脚边。这才看清,一座桥墩是几块青石头,两根粗木棍并在一起躺在两岸之间,身子让下边的石头支撑着,木棍上还有青枝。虽然如此,我并没有感到失望。
娘牵得我更紧了,她仍然低低地唤我:“看着,看着,慢慢走!”我走在她的前面。走到桥当中时,我忽然有点害怕起来,眼也晕起来,我不由自主地把娘攥得更紧了。
慢慢地、慢慢地过了桥,我松了一口气。一个头戴破草帽的男人从我不知道的地方钻了出来,不,应该说是站了起来。他有几十岁,我算不出来,几根花花色的稀胡子插在下巴的皮肉上,脸是黄黄的。他提高了嗓门:“喂,大嫂,给过桥钱!”娘赶紧搭声:“嗯,多少钱哪?”“你们娘儿算一个半人的,就给一千五吧(解放初的纸币,相当于一毛五分)。”那个男人说。娘从身上掏出个小布包,扯出了两张票子递了过去。那汉子连声说:“这是两千,我找不开。”娘忙说:“大兄弟,甭找了,就算俩人的份吧。”那个男人点着头走了。又蹲在了离桥不远的地方。
我不解地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走出好远我才问:“为什么给他钱呢?”娘说:“人家自己搭的桥,咱们过,能不给钱吗?”我点了点头,不知道是听明白了,还是有什么不明白。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印在了我的脑子里将近三十年了,仍然记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