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语人生》刊《义乌商报》
写意
术语人生
曾德凤
父母设计我时,比例失调,我腿短腿粗屁股大,与玉树临风背道而驰,向西施示好,她鼻孔直指蓝天。
不仅外观设计失败,内部设计也同样是灾难。我的脑容量不同寻常,若有专家给测试智商,有可能惊掉下巴,我的智商高到了可以与大猩猩一决雌雄。
别人唱歌可以绕梁三日,我一扯开嗓子,全是噪音,不是一般的噪音,是那种杀人于无形的噪音。我如果到珠穆朗玛峰上嗓门大开,那会犯下比希特勒更大的罪行。因之,我的“音频”开关极少启动,已锈迹斑斑。
父母制造我时,材料也涉嫌低劣,中年,我便提前进入大修期。
我大脑总是晕乎乎的,多次被CT被核磁共振,检查的结果是,椎基动脉的一侧,直径比另一侧缩水了一半,输送血液的能力大打折扣,大脑相关区域时常闹旱灾。
我的眼睛接收图像时,偷工减料,总是呈现朦胧艺术,演绎模糊论。医生曾劝我攻打白内障。我因害怕眼睛里上演淮海大战,迟迟没敢躺上大修台。
我的牙齿,也这个那个的造反之声此起彼伏,把我折腾得够呛。我不时被逼得上医院修理牙齿。一些零件实在不能用了,就咬牙出巨资换上新零件,修修补补,争取暂时不做无齿之徒。
我的心脏发电能力明显不足,这个器官那个器官争先恐后叫喊快没电了。好在有人参、西洋参等慷慨接济,我才苟延残喘至今。
这里那里警报不断,我十分担心身上的一些关键零部件彻底罢工。虽然现在医学技术比较发达了,换心换肺换肝换肾都易如反掌,但我怕痛得要命,并且总是担心换上的零件不适配,惹来大麻烦。
我大学毕业后,便心满意足,认为自己算得上是只好鸟,不需要再升级了,没有向硕士、博士冲刺,把自己送上更高的平台。等我醒悟过来,最佳升级时段已经错过。
我是个心思重的家伙,大脑愉快的因子储存有限得很,而不愉快的垃圾碎片则堆积如山,常常深夜上演梧桐树,三更雨,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我想在大脑中装个删除键,清空脑中的烦恼碎片,但医学还没有这方面的突破,华佗都无能为力。
斗转星移,我已渐渐成了一台老掉牙的机器,大脑只能缓慢地运行,常常丢三落四。据说吃核桃吃鱼可以健脑,我恨不得把满山的核桃与一洞庭湖的鱼都用来孝敬自己的胃,可惜也不管用,气得我直骂专家满嘴跑火车,咒他生了孩子没屁眼。
我原先崇拜硬汉,但现在不得不服软,譬如说我的牙齿,见了豆腐都得谨慎地评估一下,会不会磕牙。
我的脚也老化得厉害,大步流星于我如浮云,只能碎步行进,是那种连蚂蚁都不会踩死的三寸金莲步,想不绅士都不行。
我年轻时撒尿,仿佛大坝泄洪 ,而当下,前列腺像马六甲海峡,有一群恐怖分子在闹腾,撒尿撒得如滴漏,星星点点滴得很慢,且滴后忍了一会又想启动撒尿程序。到外地旅行,别人是到处找心仪景点,我老人家则是到处找厕所,一时找不到厕所,急得想报警。
我吃预防与修补各种零件磨损的药,如吃米饭一样,维护成本越来越高,且只能勉强维持,早就远离了满负荷运行。看来我这架腐朽的老机器,咣当咣当,离报废怕是不远了?!
昨天去看医生。医生听了我的诉说,在病历上写道:“病人满嘴术语,神志恍惚。无家族遗传史。初步判断系受网上所谓专家的传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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