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儿

   接到赵子鹏的电话，可儿心想今晚又只能吃蛋炒饭了。果然，电话里赵子鹏约她在时代广场见面，先到大排档吃饭，然后到广场看球赛，中国队和阿联酋比赛，子鹏说广场上人多，看球有气氛。可儿故意问：

“晚上吃什么？”

“蛋炒饭！”那边回答得很干脆。

可儿不喜欢看足球，尤其是中国队踢球，她也看不懂，假装喜欢和子鹏看了几回，子鹏以为她真的喜欢，又约她了。

子鹏是个大学生，农村孩子，家境不好，家里竭尽全力供他上了大学。大学生就业难，子鹏毕业不久换了好几份工作，都不是很如意。现在在一家酒店大堂当领班，薪水不高，只能带她吃蛋炒饭。要不是看他长得像郭富城，又有上进心，可儿早就和他拜拜了。

可儿正在胡思乱想，手机又响了，是王小米打来的。可儿心想有牛排吃了。果然，小米约她到绿岛酒店吃西餐，然后到哪儿随她。

“西餐吃什么东东？我不吃沙拉。”可儿问道。

“随你，要不就牛排？”小米总是嘻嘻哈哈的。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蛋炒饭和牛排也不可同吃。可儿矛盾了一秒钟，就决定吃牛排了。

“牛排要烤熟一点，不要血淋淋的。”可儿丢下一句话便挂了电话。

王小米和可儿几乎是形影不离，从小一块儿长大，一起读小学，一起读初中，初中毕业后又一起在社会上混。只不过小米虽然也是农村出身，但已经是富二代了。他父亲是个建筑公司老板，家产百万，两个姐姐都出嫁了，一个嫁给了建筑老板，一个嫁给了煤老板。小米自己有一辆奔驰，成天开着到处跑。

可儿又接了第三个电话，是黑子的。黑子是混世的，在南门一带赫赫有名，曾经率领二十几个弟兄到歌舞厅砍人，在看守所呆了十几天。黑子长得有棱有角，样子像方中信，很受女人喜爱，尤其是可儿这样涉世未深的小女孩。

“妞儿，我想你了，过来吧。”

可儿一听到黑子那充满磁性的声音就有点儿发抖，身子软绵绵的。

黑子是在梅隆歌厅遇到可儿的。那天下午，可儿和几个小女孩在歌厅飙歌，黑子与几个小兄弟闯进来俘虏了她们，和她们一起唱到天黑。黑子和可儿合唱了一首《纤夫的爱》，最后黑子的手就搂住了她，等到日头落西山头，可儿就让黑子亲了个够。

终不悔

可儿不知道小米为何对自己那么好。从小到大一起玩过家家，她都腻了，难道要玩一辈子？她最不喜欢的就是小米磨磨叽叽的性格，即使知道了自己和赵子鹏、黑子的事，他还是不在乎。要是赵子鹏知道了自己另外还和两个男人要好，肯定是揍她一顿，然后分手。黑子是逢场作戏，不会对哪个女人有真情。

小米清楚地记得自己缘定三生的那个下午。毕业后可儿一直在找工作，但每份工作她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小米无所事事，可儿晒网，他就去找她玩。初秋的下午，金灿灿的阳光照在可儿的身上，可儿像一个玉人儿。白嫩秀丽的脸，红润的嘴唇，还有那一双让小米怦然心动的手，那是怎样的一双手啊。肤如凝脂，手如柔荑，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可儿正在为他破一只脐橙。“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小米要是周邦彦，肯定跪着将这首诗献给可儿，可惜小米不会诗，他只是呆呆地望着，心想要是能够握住这双手，放在自己脸上就好了。

一想到可儿那双手，小米心里就温暖。

王小米在绿岛酒店等了一晚上，也没有看到可儿，电话也打不通。一天，二天，三四天，可儿失踪了。

可儿父母急了，先是到小米家问，小米父亲实在忍不住，呛了一句：

“你家女儿丢了，反到我家来要人！”

可儿父母羞得恨不得钻地下了，只好发动亲戚朋友找。可儿的小姨偶然听可儿同学说可能在黑子那儿，那同学也是黑子的一个小兄弟。小姨给了小兄弟几百块钱让他带路找人。那房子是黑子的一个小兄弟的，是他们聚会的场所。门开后，小姨发现里面乌烟瘴气，走到里间，小姨大吃一惊，转而忙不迭地转过脸：一对少男少女正光着身子在床上干那事，可儿和黑子在旁边抽着烟，若无其事的欣赏。

小姨诈说可儿的父亲得了急病，可儿才跟着小姨回去了。

王小米知道了这件事，当然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和黑子在一起。他没有敢告诉他父母，骗他们说可儿在一个女同学家里呆了几天。小米心里在憧憬，结了婚大概就好了，心里有点酸楚的感觉：我是不是前世欠她的？

   相对浴红衣

黑子又跟人打了一架，脑袋打殘了，半身不遂，走路跟赵本山卖拐一样。可儿也就断绝了和他的关系，找了一份工作，安安静静地上了几个月的班。

小米催了可儿好几次要把婚期定下来。可儿心里踌躇着：到底是要“蛋炒饭”还是要“牛排”？

她问赵子鹏：“你能不能卖一套房子？”

“我没有钱！”赵子鹏双手插在口袋里，随口蹦出一句话

可儿听了心里有气，呛了他一句：

“现在没有钱不光荣！”

赵子鹏觉得有些不妥，上前搂住可儿的肩膀；

“可儿，我现在没有钱，家里也拿不出来，但我会努力，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可儿心想这话听了N遍了，至今还停留在蛋炒饭的水平上。

她还是喜欢牛排多一些。

王小米和可儿的婚礼是在一家五星酒店举办的。整个二楼都包下了，宾朋满座。婚礼是由婚庆公司承办的，布置得富丽堂皇，极尽奢华。

当王小米牵着身穿白色婚纱的可儿从宾客中走过的时候，他的心中除了喜悦还是喜悦。望着天仙般的新娘，小米的眼里容不下任何东西，他只是傻傻地看着她，笑着，直到主持人喊到夫妻对拜的时候，他才醒过神来，惹得哄堂大笑。

刺眼的灯光，震耳欲聋的音乐让小米有些眩晕：我在哪里？尘埃落定了吗？

婚后的小米一直荡漾在幸福的涟漪里。可儿就是他幸福的源泉，就是他的全部，他甚至忘掉了可儿以前的种种。他对可儿关怀备至，每天上班的时候都要打好几次电话给她，下班还买一些好吃的带回家。

一个月以后，可儿有了身孕。小米心里有些疑惑，但他不愿意多想。幸福是短暂的事，何必太认真，还是糊涂点好。

星期六的中午，小米的姐姐、姐夫还有外甥都回来吃饭。席间，聊起了可儿，大姐、二姐都一致猜是女孩，可儿很反感她们胡乱猜测，更不高兴猜成女孩。正好小米说过些天带可儿检查一下，可儿火了：

“刚查的，又查什么？”

小米陪笑道：“再检查一遍也不是坏事。”

可儿提高了嗓门：“小孩又不是你的，查什么！”

话音未落，可儿知道讲错了。小米最不愿看到的就是在他父母和姐姐、姐夫面前让他出丑，他自己知道也就算了，尽管心里有些疙瘩。

他红着眼睛，发疯似的大叫一声，顺手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刺向可儿的胸膛。

透过被血和泪蒙住的双眼，小米看到大家都惊叫着跑向可儿。

他凄惨地一笑，将手中的刀用力地刺向自己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