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小说的形式铭记金庸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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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小说纪念北京文学陈新 |
金庸大师的著作影响了一代又一代人,他的仙去引发无数人扼腕,网上各种纪念文章更是铺天盖地。
这篇文章是原发于《北京文学》杂志2016年第6期上的中篇小说《由浅入深的寂寥》中的一个桥段,我摘引这部分内容,是因为其中内容与金庸大师作品有关。
以这种形式来纪念金庸大师,我觉得比单纯的文学评论更有特点。
毕竟评论金庸大师著作的文章多不胜数……

以小说的形式铭记金庸大师
——摘自中篇小说《由浅入深的寂寥》
陈新
……
我虽然气得都想骂人了,而且我平时也是一个很坚强,很坚韧的小“萝莉”,但此时在“巫婆”的羞辱之下,在同学们起哄的笑声中,还是窘得流出了眼泪。
见我这样,“巫婆”似乎动了恻隐之心,又或者说已从与我的战斗中取得了决定性胜利,弥补了与何涛平“战斗”失利的不快,便没再继续声讨我。
然而,貌似和谐的气氛,却再生枝节。
“罗老师,我觉得袁倩那个比喻没啥错,她的意思就是说雪是纯洁的初次绽放。她把雪的世界比喻成清凉美少女,这是多么美,又多么令人遐想的比喻啊!”这时,看上去傻不拉叽的洪仁涛发言了:“再如袁倩所说,这个初潮也可以是江海潮、钱塘潮。”
洪仁涛是我的邻居,他父亲与我父亲是初中同学。这个可怜的娃儿一出生母亲就去世了,所以有时有点闷葫芦有点傻傻的。我知道他是在帮我,但我觉得这个傻小子此时发言不合时宜,他这样做这不是把自己往枪口上送吗?
洪仁涛看到“巫婆”羞辱我而义愤填膺,欲为我这青梅竹马的“小伙伴”两肋插刀,然而,他的话却被“巫婆”的厉声喝斥阻止了:“正要狠狠批评你呢,你却自己送上门来了!”
“我怎么啦?”我奇怪洪仁涛似乎像被打了一闷棍,声音顿时小了许多。
难道他有啥事做贼心虚?
“你怎么啦?你还不知道你自己怎么啦?你的作文写得可真好啊!”
“我……”
“巫婆”邪恶地笑着说:“要不要我读给同学们听听?”
“别!别!别!”洪仁脸都涨红了:“这怎么好意思啊?”
但“巫婆”还是自顾自地读了起来:
“秋尽冬来,过一天冷似一天。这一日晚间刮了半夜北风,便下起雪来。第二日下得更大,银絮飞天,琼瑶匝地,四下里都白茫茫的……”
读到这里时,“巫婆”特地顿了顿,就像校长训话时有意停顿那么一下,以等待师生们鼓掌一样。当然,校长这种停顿方式也是跟政府官员作报告,或者讲话时的范儿学的,现在的孩子们从电视上看得多了,都懂得起,因而在“巫婆”的停顿片刻,便热烈地鼓起掌来。
“写得好哟!”
“好优美呀!没想到涛娃子文笔这么优美啊!”
“简直是神来之笔啊!”
同学们一边鼓掌,还一边高声地赞美。
然而,很快,同学们便注意到有两个人的表情不正常,一个人是“巫婆”,脸上写满不屑和阴阳怪气;一个人是洪仁涛,脸上写满了艳若桃花的尴尬。
“巫婆”双手前伸,掌心朝下,做了几个向下压的动作,同学们的掌声便停了下来。然后,她又对洪仁涛说:
“洪仁涛同学,你接下来的作文应该这样写才好看:‘杨铁心跟浑家包氏说了,今晚整治酒肴,请义兄夫妇过来饮酒赏雪。吃过中饭后,他提了两个大葫芦,到村头酒店去沽酒,到得店前,却见一对板门关得紧紧地,酒帘也收了起来。’……对不对?”

“巫婆”见自己的话让同学们听得有些发懵,便又对大家解释说:“告诉同学们,洪仁涛写的这篇与雪有关的优秀作文,根本不是他自己写的,而是武侠小说大师金庸帮他写的。”
“切……”先前鼓掌的同学们便又都喝起倒彩来。
“不是帮,不是帮。”洪仁涛很囧:“罗老师,没想到你也是金庸的‘粉丝’啊!算我倒霉吧,居然与一个金庸迷撞上了。不过,一般金庸迷只会记得武打的故事情节,你怎么会描写雪景的也能记得?”
“我可不仅金庸的‘粉丝’!我还是搜索引擎的‘粉丝’!”“巫婆”鄙夷地说:“我发现你的雪景写得太好,完全超出了你的能力,超出了我对你的了解程度,也超出了同学们的思维极限,你说,我敢相信这是你自己写的吗?我当然不敢相信!于是我就百度了一下,懂了吗?”
“我懂了,真没想到,我一世英明,竟然栽到了网络搜索上!”
“别嬉皮笑脸的!这事可没你想象的那么轻松。”“巫婆”面无表情地说:“你没想到吧?你没想到的还有呢,那便是你重写一篇与雪有关的作文,或者你不想重新写一篇与雪有关的作文,那你便将这篇金庸大师帮你写的作文再抄二十遍也行!这样就算你作文写不好,也可以成为武林高手,我们班要真能出一位武林高手,那我这个班主任也感觉当得挺荣幸的!”
“巫婆”的话音未落,全班的同学再次哈哈大笑。
随即,“巫婆”又对同学们做出了一个停止大笑的手势:“袁倩同学也必须重写一篇与雪有关的作文!作文能写成诗吗?当然不能!我特别提醒一下,你重新写的作文不能简单地吟风弄月,而要有雪中的故事。还有,何涛平也必须重写一篇与雪有关的作文!”
“我为什么也要重写一遍啊?我既没抄金庸的作品,又没用诗歌的形式写作文。”何涛平听了“巫婆”的决定后很吃惊。
“因为你不虚心,且缺乏对好作文的审美能力,所以重写一篇作文是为了锻炼你,让你提高。”“巫婆”宣布了她的决定后,又特地强调第二天上学时便要交上重写的作文。
要写出雪中故事?怎么写啊?雪中能有啥故事?难不成我写雪原本是天使,被人间的喧闹景致吸引,然后变成片片雪花,飘然而下?但是看到人间的污浊,尤其是校园的污浊,以及“巫婆”般的老师的拙陋,于是不能重回天界便化作了一地清泪?
这也不成啊!这不是童话吗?万一童话也入不了 “巫婆”的法眼,又过不了她那关,我岂不是更惨?
或者,当众人都在赞美雪和雪景的时候,我反其道而行之,写雪令人讨厌的无情和冷漠,白痴的它将本来五彩、生机勃勃的世界弄得死气沉沉,且只有一个色儿,写雪的世界单调、专制,还冷得人跳?
又或者,我写雪是上帝的头皮屑?说上帝是一位不爱卫生的人,他在冰寒的冬天里怕冷而不爱洗头,因而头发里积满了头皮屑,并滋生了太多细菌,且生出痒来,他一抠痒,头皮屑就飘飘而下来到人间了?
这也不行啊,不随大流,万一仍过不了“巫婆”那关该怎么办?何况这样写雪及雪景,也没故事啊!
琢磨来琢磨去,我决定要不这样写:下雪了,雪景惊起蓉城百姓一片喜一片赞,一片微信一片欢,诗意翩飞善于寄情山水且高瞻远瞩的老师便给学生布置了一道与下雪有关的作文题。于是有的学生为了省事,将心中对下雪的感受写成了不食人间烟火且容易让人意淫的诗;有的学生为了词语优美,把金庸写雪的文字抄上作文本装点自己的才气,期望赢得老师的表扬;还有的学生真诚、灵犀地感悟到下雪的美好与正能量,便把雪及雪境与自己真实的校园生活契合得天衣无缝,文字精妙如同神来之笔……最后,我再阐明,把下雪想象得太诗意,而没故事,那是镜中花水中月般不切实际的理想主义加臆想狂;把金庸写雪的优美文字抄上自己的作文本,这是不劳而获令人鄙弃的懒惰和臭不可闻必遭天谴的虚荣……这种种愚钝弱智的作文写法遭到老师无情的鞭挞以及责罚重写是罪有应得,写这类愚钝蠢陋作文者应该感激老师危急关头的救人于水火;而从简单直白得近乎白痴的雪的颜色联想到雪的高雅与正能量,从而写出“瑞雪兆丰年”,及雪之高尚与师德并驾齐驱交相辉映,那才是真正好的作文……
我觉得这样写这篇作文会很不错,毕竟有故事,有曲折,有思想,有哲理,有励志,有阳光,有和谐……
因为,这样的作文,才能适合“巫婆”的品味:她喜欢的都有了,她不喜欢的都没有!我反复分析后认为,喜欢鸡蛋里挑骨头的“巫婆”纵然有魔术师刘谦那种无中生有见证奇迹的能力,但我想她也拿我没办法,起码有苦说不出——我这不是用她的矛攻她的盾吗?
话虽如此说,纵然如此构思,但我还是不能完全放心,毕竟“巫婆”非常人,喜怒哀乐思自然与你我凡人大不相同,因而我这样重写的作文能不能入她法眼,被她通过,还真说不好。甚至,她让我再重写二十遍此题作文,都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我觉得一切的一切,都看“巫婆”大人的心情,毕竟在责罚谁重写作文这件事上,她绝对是“一言堂”。“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本来就是她行使权利的唯一法则……(此处省去8万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