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很久不看电影了，可能有5年，也许有8年不进电影院了。偶尔受到鼓噪，便弄张盗版盘来看看。由于天生缺五音少六律，所以对音效要求不高，关注点只是在剧情上，因此，我经常看了电影，不记得演员是谁，但故事大多是记得清楚的，甚至经典些的台词也一听即熟。为此，我总安慰自己更适合欣赏话剧。

不过现在的很多电影越来越看不懂了，画面很美但没有故事。更有甚者，索性将“一千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原本一句挺极致的评价，变成了挺拙劣的现实，即仅仅借助一个阴谋、王权与乱伦揉搓在一起的故事，可以同时演绎出2、3部大制作的影片来相互竞争，这还不是问题的全部，更大的问题在于居然有人给这样撞车的题材投巨资，居然有成千上万的人花几十元去捧场。所以，严格地讲，不仅仅是电影看不懂了，连这个世界都看不懂了。我越来越怀疑，是不是自己落伍了。

《集结号》，我看了不足十分之一，就看不下去了；《如果爱》想表达的东西，我始终理解得模模糊糊；……

最近，又有一部《气喘吁吁》闹得沸沸扬扬，为此，导演郑重不得不出来接招，一边向葛大爷道歉，挺仗义也挺悲壮地对批评者说有什么家伙都奔我来，不干葛大爷的事；一边又声言自辩：“我很佩服一些导演，他们在拍摄电影的时候没有表达自己的想法，每分钟都想着观众，但是我是个艺术家，我总想要表达自己的心思。”

我没有看过电影《气喘吁吁》，理所当然没有资格对电影做任何评价，但我看到了报上刊载有关郑重应答，对这应答，我有资格做点评述。

按照郑重的说法，《气喘吁吁》是一部实验性的电影作品，是艺术家的主观意识再现。那么从这个意义上讲，《气喘吁吁》也是郑重和葛大爷一起合作进行的一次赌博。对于葛大爷这样一个现实主义表演者来说，算是一次新类型的探索；对于郑重是第一次拍电影启用名家，实验失败了也不至于输得太惨。作为一种彼此救济的策略，或者初出茅庐的导演与一个输得起的大牌演员惺惺相惜的合作，原本算得上是一场挺有心机的安排，但郑重关于艺术家的论述，把这智慧花朵一脚踩烂了。

郑重的意思是：艺术家在作品中首先要满足的表达的是“自己的心思”。而那些不在电影中表达自己想法的导演，时刻想着观众的导演，尽管让郑重佩服，但这些导演都不是郑重视角中的艺术家。艺术家应当首先忠于自己，当自己与大众发生冲突的时候，大约也应当向曹操那样：“宁让我负天下人不让天下人负我！”，这样才是坚持了艺术家的灵魂、独立性和自我。我本性里很欣赏这种个性执着的人，为了信念活着，是人与动物的重要区别之一。然而，我又想，既然自己的就是自己的，又何必拿出来展示呢？展示就展示，可以写成札记、书信藏于抽屉或友人之处，又何必拍成电影邀人来看呢？看就看了，又为何要几十元的入场券呢？所以，我怀疑郑重这种所谓“艺术家坚持自己看法”的逻辑有多大的合理性。

一个艺术家有任何想法，在没有人的场所，在不与人交流的情景下，怎样坚持都可以，怎样展现都可以，哪怕你有自虐的嗜好，那都是你自己对艺术的理解与陶醉，与旁人无关。但是，如果你在公众场合表达出来，你就必须适当节制，因为你在公众场合的举动本身，尽管可能没有任何语言，也是在与大众进行着意思的沟通和交流。如果这时，你是免费的，那么你的艺术展现可以算是寻觅知音。当你要收取费用的时候，你就进入到一个商业的领域，人们是花钱买艺术（享受），人家花钱了，你就要让人家得到足够的享受。而这时你却说我仅仅是表达自己的想法而已，与你无关，这样做就太不厚道了。

为此，我倒是想为了避免像郑重这样的实验艺术家们虚伪地将没有拍好的电影冠之以自我想法的表达，相反是鼓励他们寻觅知音，不妨学习当下餐厅的国际惯例：先饕餮后付账。即凡是这类冠之以艺术家自我欲念表达的作品，一概由观众看完后再决定付费与否，或付费多少，最起码也要让观众免费看一个浓缩版的内容梗概，再决定是否需要看完整版的艺术家自己的想法。这样交易才是公平的。

在商业环境下，谁会为别人的“自说自话”买单呢？郑重会吗？

如果郑重不会，为什么要观众为你的自说自话买单呢？你拍电影首先是为了挣钱，所谓艺术不过是挣钱的一种手段、工具。如果你想玩纯艺术，依然可以拍电影，但不要公映，拍好了，邀三、五挚友同好，一起观赏、探讨，彼此启发即可。

艺术很单纯，但玩艺术的人都很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