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最初发于企业内刊，现翻阅起来，感到还不算过时，于是就转贴在博客上。但涉及企业内部的段落只好割舍了。

曾几何时，整合、再造成为非常流行的两个词汇，被广泛地使用起来。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就是这两个词从诞生伊始，即被当作褒义词来用的。这同批判一词不同，中国人使用批判这个词时，原本是中性的，只是说人们看待一个事物，发表自己的看法，看法可以是赞成的，也可以是反对的，但无论是赞成还是反对，这种行为本身都叫做批判。可是，随着旧文化的消亡，新文化的崛起，批判竟渐渐地沦为贬义词了，与“抨击”近乎同义，即只要认为一个事物是错的，并对其愤然而抨击，就是批判了。

从词汇语义内涵的变化，可以折射出人们心态和意识上的变化。在“大批判”流行的年代里，人们没有耐心更无法平和地讨论一个事物。甚至很多固守词汇语义原意的“遗老遗少”们，因为跟不上词汇内涵的变化，而一夜之间成了革命的对象。（我爷爷因为借用“六亲不认”的典故赞扬新政府的廉洁而成为了右派份子，这词原本与“大义灭亲”一样是褒义词的）幸好，历史像顽皮的孩子，虽然有时放着大路不走，荒唐地想要到沼泽和污泥中玩耍，但最终他还是要回到大路上来的。现在，我们似乎又可以回归到原意上来使用批判这个词汇了。

就整合与再造之间的关系而言，我以为整合是内容，再造是形式。整合是一个择优后的数量叠加，即实现“1＋1”而不是“0＋1”更不是“－1＋1”；再造是通过程序和规则，实现“>2”，而不是“<2”或“＝2”的结果。“<2”是再造的失败，“＝2”则是再造的无用功，白忙和。所以，整合与再造，对于一个企业来说是件很苛刻的事，因为没有人会面对整合与再造，在事前降低评价的预期。此外，由于整合与再造是内容与形式的关系，那么任何变革，都必须既有整合又有再造，否则就是瘸子走路，虽然看上去一高一低也有某种和谐性，但终究是走不快，终究是多耗费能量的，并且肯定是“<2”的。

内容和形式之间，孰轻孰重？注重结果的人，往往强调内容的重要，而注重过程的人则往往强调形式的重要。在这个问题上，我肯定属于比较“圆滑”的人，因为我是“二元论”者。事实上，如果撇开时间、地点、环境等条件，无法说清楚谁重要谁不重要。这同解方程一样，一个方程式里，只有一个未知数，这个方程才是可解的。因此，如果杜绝圆滑，我会说：有了内容的时候，形式就非常重要，因为形式规范了内容，并约束着内容，使其向着需要的方向和合理的节奏去运动。就内容而言，它所包含的诸如资源、市场、机会等等，都是客观存在的，而形式往往具有人为的性质，是人们对事物运动规律的认识和把握，其间，对于运用规则方面，有着很多的创造。从系统性上讲，过程的严谨通常是保证系统运行所不可或缺的基本条件。在系统中只强调结果而轻视过程，就如同淡化战术而空谈战略，最终仍然无法取得战争的最后胜利。反之，没有整合，空谈再造，也是无本之源，即便有了所谓的“再造”，也不是整合意义上的再造，充其量就是个调整。换句话说，有整合才有再造，无整合亦无再造，有整合必须有再造。

很多企业整合不成功，大多因为再造的失败。比如，面对整合起来的运营资源，却没有准备好充分的人力资源，或没有切实调整业务流程，或没有制定扎实细致的操作步骤，或不能将观念意识真正地统一起来……等等，其结果是整合的结果“<2”。一个整合与再造的成败，取决于两点：

一是资源条件的合理配置。如果不能有效地克服资源的障碍，整合的承受力和信心都将受到打击。因为任何改革所面临的最大风险，就是其成果不能证明改革的成效，没有成效的改革必然面对的是非议和否定！

二是整合后的流程再造，直接关系到沟通和业务开展的有效性和效率。因为整合后，部门和人员都会发生较大变动，同时在业务范围和运作方式上也会发生非习惯性的变化，面对这些变化，如何构建共同的语境，如何遵循同一的行为规则，这些又都是使整合后的企业尽快进入到秩序化作业所必须的基础条件。而进入秩序化的时间长短，又直接影响到改革的成效。这两方面的关系，就是整合与再造之间能否建立起良好的有机关系的问题。

一个企业的优秀，不在于它是否有勇气变革，而是能否在上升阶段或辉煌的时候，进行主动的变革。人们称赞韦尔奇很多方面的成就，但在我看来最值得钦佩的，是他果断地将还在给GE创造不匪利润的产业处理掉，而进入到能够发挥GE经营管理专长的新产业中去，尽管那时还看不到新产业的盈利能力。韦尔奇在整合与再造中所表现出的果断与细腻，为后来者树立了典范。没有果断，再好的机会也不能发挥最大的价值；没有细腻，再完美的构想也难成现实。至于如何保证果断的正确性和细腻的严谨性，超出本文讨论范围，暂不予讨论。

对管理，人们曾经有过不同角度的争论，有人说管理是科学，因为管理具有客观性、逻辑性和技术性；又有人说管理是艺术，因为管理面对的是活生生的人和不断变化的事物，对此很难用固定的逻辑和技术去应对。而我认为，管理是一种态度，一种生活哲学。生活技能或许需要学习，但生活本身不需要学习，需要的是面对。那么用什么态度、什么思想意识去对待，这个过程就是管理。

其实，最复杂的生活背后是最简单的道理，而最简单的道理早就被古人们掰开了、揉碎了地讲清楚了，所以后人能宏大叙事般地阐述什么理论，大多不过是换一种语言表达形式而已。历史留给我们的，只是需要感悟。如果一个人还能长篇大论，那一定是自己无知，或者拿别人当无知，到头来还是自己无知。然而，做学问或修行可以这样，做企业不行。因为做企业是要把一群人组织起来做一件事情，那么就必须让所有参与做事的人，都能够与组织者一样地理解所要做的事情，理解它的内涵和外延，理解组织者的内心和目标……。所以，领导者不仅要有做事的恒心，还有有做事的耐心。缺乏耐心，就会改变得过快，本质上还是投机。投机作为手段可以应对一时，但不能作为习惯应对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