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害死老缪之哭痕
下午放人,吃完午饭,城市正在午休的时候,李诚莆就打来电话告诉了王天豪,老王不是很相信,又摇了一个电话给曹在行确认事实才有些放心地放下电话,缓缓地走出门去。
院子虽然不是很大,但绕起来很麻烦,一群学龄男孩在院子宽踔的地方玩玻璃球子,都说七八岁的孩童最顽皮,为了一个小小玻璃球儿争得哭哭啼啼,追追打打,闹得不可开交,老王差点被一个小孩给撞倒,一着急,便一把抓住了他,狠命地骂道:“兔崽子,给我滚回你外婆那去!”小孩很不以为然地挣脱老王,给他扮了个鬼脸又跑开了。
老王要去的是靠近院门的一间装饰很新的小平房,自从儿子缪忠利关进去以后,媳妇刘畅和小孙子巍巍就被细心的公公接到这里来了。刘畅是个学画画的,安静,从不多说话,眼睛里总闪烁着一些异样的光儿。见到陌生人都有些想躲的举动,其实这更让近七十岁的老王心里不安,在他看来,是老王家对不起这丫头。
门紧闭着,里面有人,老王能听到里面孙子巍巍的声音,三岁不到的小家伙,长得很讨人喜欢,像他爸,精干而瘦小的体魄让人一见就会喜欢的那种。老王很小心地敲了敲门,没等里面回答,就说道:“畅儿,忠利下午三点钟要回来了,你去接一下,把巍巍也带着。”
刘畅有些惊恐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望了望窗外,很亮很强的光射了进来,几幅还没成型的作品安静地愣在那里。青的,暗黄的,绿色的色调,或许是没有成型的缘故,看不清是什么,像什么,刘畅也不知道。再看看儿子在地上玩着,才恍惚了一下,应了声好。
下午的阳光明显比上午的要强,南方的冬天不比北方,大多时候还是暖洋洋的那种。只是有风儿,吹得人脸儿手儿直变色,市府广场上依旧是人潮涌动,刘畅对这里似乎并不陌生,可是现在她几乎已经记不清这条宽敞马路的名字,她把这一切都与缪忠利和自己的结合相关联,她从骨子恨起这个男人来,多可怕的事情,一件看似完美的结合竟会这样阴郁潮湿。她不敢继续想。她看了看眼睛眯成一条缝抵御阳光的儿子,不由得微笑起来。她不想告诉他自己内心的一些想法,他还小,什么都不会明白,他也不会原谅妈妈的。因为他是缪忠利的儿子。
“哐当”一声,一个瘦弱的影子从一个硕大广告牌下的铁门里走了出来。没有行李,什么都没有,瘦小,干巴,一如既往的儒雅和安静,刘畅突然觉得有种莫名的伤楚,鼻头酸酸的,分不清是同情还是自责,她爱他吗?如果不爱,她为什么当初非要不顾一切地跟了他呢?爱情?金钱与地位?或许,刘畅揩了一下眼睛,很坚强地忍住了悲伤。儿子很远就喊爸爸,并冲了过去,缪忠利也忙跑了过来,一把把儿子抱在怀里,走到刘畅身边,没有说话,很久才憋出一个难看的笑来。
“好吗?”
“还好!畅儿,我知道是谁告发我的,是那个一天到晚在我身边摇尾巴的龟孙子毛二书,我要阉了他!”缪忠利把儿子放下,很气愤地回答道。
刘畅没有继续说话,只是跟在缪忠利身后有一步没一步地走着。她想看一下这条马路的名字,可是她走了好长一段距离都没有看见,她们上了车,司机见到缪忠利忙兴奋地喊“缪总好!”
“回公司!”缪忠利毫不犹豫地说道。扭头看见刘畅很委屈地坐在身边望着窗外,眼睛里尽是泪花。缪忠利突然很认真地一把捉住刘畅的手,然后又安静地对司机说了一句:先回院子。看看老爷子。
晚上,夜色出奇的好,冬天的夜也显得那样让人惆怅的寂静。缪忠利翻腾着把刘畅搂在怀里,她没有反抗,她对这个男人已经没有知觉,作为一个妻子,她找不到任何理由去反抗什么!他会记得自己第一次和这个男人在床上的时候,他惊奇地叫道,“还是个处女呀!”她讨厌这样的邂逅,她将自己埋在枕头里,泪水一直渗进柔软的棉绒里,脸上永远是干的,这样显得她似乎还很坚强。
第二天早上,缪忠利起得很早,刘畅模糊地听到厨房里有什么响动,她有些无所谓地把自己深深地埋进被窝里,她第一次需要睡个懒觉,可是不过一会,一双冰冷的大手却深深地探进了她温暖的被窝,她醒了,醒来时带着些许的唏嘘和弓在身前的男人温和的笑。
早餐不是太好,和以往一样,是稀饭加酸菜,可儿子却说今天的早餐比以前的都要好吃,缪忠利有些高兴地直摸儿子的头。刘畅看着儿子天真和可爱的模样,也就跟着和了几声笑,随便在碗里点了几下筷子便起身说她要去上班了,缪忠利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没有说话,他知道这个女人,倔强,而且是那种楚楚可怜的倔强。当初她的这种倔强让更多的人痛心不已,可是现在,这样的痛楚的事情应该到达自己身上了吧!看得出来,他很无奈。
阴冷无聊的街道,风依旧很大,她从不让司机送她,这一切似乎都烙上了他“缪忠利”的名字,她不去自己丈夫的公司上班,她也不去缪忠利为她安排好的地方工作。她似乎只需要自己。
可是,她的眼泪说明了一切,她哭了,为了什么?那个遥远的地方真的有这样一种力量催促着她吗?不至于,因为风依旧很大,它完全可以在这个可怜兮兮的女人身上做下可悲,猥亵的手脚。
李平突然从一辆银白色的小轿车里窜了出来。这个男人有钱,那种悠闲体贴浪漫的风格足以让一个快三十岁女人疯狂,干净而不失儒雅的风度,一身笔挺而随意的灰白色休闲服,阳光而稳重。这或许是刘畅和他邂逅的主要原因,她觉得。可是现在刘畅只想避开他,她装作匆忙的样子,在城市夹缝的风中行进着,风已经挑逗地撩开了她穿在身上的一件夹克衫,暗红的皮子掺杂着白色的皮肤,很显然,她很需要一个恰当的时间把自己的头发和衣服整理一下,可是,女人的弱点就是她不能像男人一样在马路上随便穿衣服。
她屈服了,哪怕她并不想自己再和这样的人见面,可是李平似乎早就注意到了她,一路喊着她的名字,她气愤而撒娇地停住脚步,朝李平鬼祟的一瞟,女人在这个时候或许是最能勾引男人灵魂的吧。李平调皮地嚷道,“上班呢?要不要我载你一程”说着,就打开了车门。畅也毫不客气地挤了上去。
当坐下的时候,她又有些后悔,因为下面放着李平的手,畅很不好意思地对他笑了笑,其实心里早就知道这个该死的男人的不良用心。可是这个男人有时候调皮得让她无法去责怪他,她只是气势汹汹地把他的手推到了一边。
“还在那个塑料厂做会计?你不是学画画吗?”李平安静地问道,城市的红绿灯和上班高峰的人流车流让李平有些不耐烦。没等刘畅回答,他接着说道:“明天我给你找一个工作,永远不走这条路了。”
说这话时,畅有些欣喜,在她看来,或许换一个环境真的能了却他对生活的困惑。可是她也只是想想,她知道这是李平诱惑她上床的甜言蜜语,他没这个能力,他自己都只能整天游手好闲,过着声色犬马的生活。她也不稀罕,可是此时的刘畅却觉得异常的兴奋,她和所有的女人一样,她喜欢听这样的声音,哪怕是一句让人捧腹的笑话,而这些,也让她找回了点过往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