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君习六壬而近神通(附译文)
(2017-06-21 12:01:33)
吾乡张君,鹾商子也。幼多病,故不甚读书,然敏甚,具慧解,书旨皆能领悟。及冠,自觉气禀甚弱,不愿婚娶。一日,在朋友案头见《大六壬》书,悦之求教。友曰:“我虽知此,不甚精。”遂以大略指示之。张携归学习,不忍释手,复购求他本以为揣摹。闻有秘本,不惜重价,不畏远道,务罗而致之。不售者,亲往手录。是以其书盈室,多人所不经见者。研精十载,忽大悟曰:“道不远人,非书所能该。”进束书不观,亦不肯为人决事。有时自露其机,则无不中。
忽谓兄嫂曰:“此宅住不得矣,速往某亲戚家借寓,犹可及也。”兄曰:“宅乃祖遗,居此百余年,丰衣足食,人口平安,有何不美,而欲依亲戚家,不为人非笑耶?且迁宅不易,汝勿多言。”再三恳之,兄嫂执不可,张乃哀求其母曰:“十日不迁,儿为大不孝子。必见责于天而受祸也。”其母夙爱怜之,见惶迫之状出于至诚,谕长子迁居。迫于母命,往觅其戚假宅。戚果非笑之。然其家宅广人稀,乐亲戚之情话,允之。张君迫促速移,上下皆有怨言,若不闻也,督催益急。至九日,母尚在旧宅督理,张突负而趋,言勿惊老母者再。甫至戚家,喘息未定,人报左邻火发,延及张宅,顷刻荡然。而张氏之器用财贿无伤也。然后怨者德之。 母与兄曰:“何不先言?”张曰:“天机不可预泄,然与先言何异耶?”
一日,至其表兄王生家道贺。王曰:“无喜可贺。”张曰:“老兄长郎今科举孝廉,非大喜耶?”王曰:“弟言谅无谬。既来道贺,必得饮食。家中猝不及备,请往市肆可乎?”张曰可。同往至市,途遇一友,王邀偕往。入肆,饮毕送面来。张曰:“两碗足矣。何必三?”王曰:“三人也,岂可两?”张曰:“一人不得食也。”皆举箸笑曰:“今亦有错谬时乎?”言次,友家人来报,其母痰作几危,请速归。视友乃投箸而去。王曰:“弟毋乃仙乎?我等饭后速往友家探之。”张曰:“无伤,其母痧发,刻已愈矣。”食毕,余一碗,皆饱不能食。张曰:“卖之可也。”王曰:“何人肯买剩面?”张假笔书条曰:“为官事见官面,虎头人食此面。”王乃嘱肆主曰:“为我卖此面。”肆主笑诺之。果有一人头汗淋漓入座,急索凉面,肆主即以剩面与之,甚得。王徐问曰:“君高姓,何如此急急也?”其人曰:“我虞姓,为役所迫往见官,故需凉面。”速食而去。 于是二人偕往友家。友出迎,问其母果发痧,绝而复苏。家人皆外出请医,二人渴甚,无人烹茶,张曰:“厨有大柿二,亦足解渴。”发寻之果得,分食二人而去。是年,王生子应大比归,往候。张君曰:“侄今果中式矣。我有一物遗君。”出匣,封志其固,曰:“捧归悬之,榜发后启视。不可预发,致我与君皆速祸也。”王敬谨携归,榜发拆视,内贮全榜一纸,报捷者来出录,比对无一误者。
未几,张君疾作日甚,表兄卢翁虽市井中人,而朴诚方正,来视疾曰:“惜弟天生才智,不习正业,用心于无益之地,耗损心血成此危症,亦自悔乎?”张笑曰:“命之修短,天也。知数固死,不知亦死。与其昏昏,何如昭昭耶?”卢曰:“人虽传弟知未来事,是或可信,岂能洞见肺腑?”张曰:“弟请为兄决之,兄稍回避。”乃执笔操算,作单以匣封固,谓卢曰:“兄携回,晚开之。”卢如其言,归肆贸易,夜核帐后开封,则是日出入总帐一纸,厘毫不误,卢乃服,来谓张曰:“弟能如是,岂非仙乎?何以仙亦有疾,是所不解。”张曰:“仙则不能,惟六通已得其二,惜知之晚,而又自执其能,不得精进,以结内丹。天乎!假我数年,即成道矣。无如数尽于某月日。从此长别,不亦痛哉。”相向而泣,至日果卒。
芗厈曰:书自圣经至杂艺,载当然而不载所以然。惟博闻强记,则左右逢源,一旦豁然贯通矣,小道可观,其张君之谓乎。然由一艺而追其极,皆道也。所患者自执其能而止,此张君之所以悔乎?
译文:
清人吴炽昌《客窗闲话》续集记有其乡人张君用六壬术为人占卜吉凶的故事.
大略是:张君自幼多病,很少读书,但他很聪明,慧解书旨,皆能领悟。长大后,自觉禀气甚弱,不愿婚娶。一日,从朋友处得到一本《大六壬书》携归研读,爱不释手。张君还到坊间搜访六壬术秘本,不惜重价,不畏道远,务罗而致之。精研十载,忽然大悟说:"道不远人,非书所能该!"遂束书不观,亦不肯为人决事。偶而自露其机,无不奇中。忽然有一天请兄嫂迁居亲戚家,兄嫂执意不肯;又苦苦哀求母亲,说:"十日不迁,儿为大不孝子,必见责于天而受祸也!"其母怜爱之,令长子迁居。到第九天,其母尚在旧宅督理,张君突然归来,背其母即走,不大一会儿,人报左邻失火,其旧宅亦顷刻被大火焚之。
一天,张至表兄王生家道贺,说:"老兄长郎今科举孝廉,非大喜耶?"二人赴市肆饮食,途遇一友,王邀偕往。王要三碗面,张说两碗就够用了。王说:"三个人两碗面,怎么吃法?"坚持要了三碗。这时,其友家人来报母突然发病,十分危险。其友投箸而去。王生十分惊奇,叹道:"弟无乃仙乎!"即让张快吃,然后去其友家探视。张说:"没关系,其母痧发,一会就好了。"二人至其友家,友母果痧发,但已复苏。这年张君表兄之子科举果然得中,名次与张君所说没任何差别。后来,张君患病,日见沉重,亲戚卢翁来看视说:"弟天生才智,不习正业,用心于无益之地,耗损心机,成此危症,亦自悔乎?"张笑着说:"命之修短,天也。知数固死,不知亦死。与其昏昏,何如昭昭?"为其书一纸,密封好,请其回后拆看。卢翁回,拆看张君所书,恰是其当日买卖收支总帐,核帐后分毫不差。卢翁叹服,复见张君,以其为神仙。张说:"仙则不能,唯六通已得其二,惜知之晚,而又自执其能,不得精进以结内丹。天乎!假我数年,则成道矣,何如数尽于某月日!从此长别,不亦痛哉!"张至其日果卒。
张君精研六壬之术,无师自通,能断人事吉凶福祸。虽然如此,用张君自己的话说是六通仅得其二。六通,即佛教所说的神境通、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宿住通、漏尽通六种神通力,也称六神通。这是佛家修身持性所达的一种境界,到了这个境界,人非佛即仙。张君习六壬术,却自称"六通已得其二",看来,六壬术在凭籍阴阳五行、易理星历的同时,还融入佛道之观点。一种术数如此旁征博引,贯穿古今,其所涉及的知识层面,所需的文化底蕴,所需的才智悟性,是非常人所能及的。
张君自己说,要是身体好,再个2年,可成大道。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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