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曾姑娘

                 蒋方舟

    我是因为曾轶可而看快女的。

    上周，我作为《新周刊》的记者去采访曾轶可，这算什么呢？哦，伪“90后”对话真“90后”。

    这是我的第一次采访，全程啰嗦结巴，还要端出理性专业的样子。小曾姑娘说我不像只比她大几个月的样子。我最忌讳人说我老，但是在小曾面前，我的确老。

    曾姑娘雪白清秀，只睡三四个小时仍然皮肤光洁，戴无镜片黑框眼镜遮莫须有的黑眼圈。杂志社摄影师拍照的时候，她赤脚站在凳子上说：“你可以拍我的脚，我的脚蛮好看。”也会因为腿搁在凳子上，小腿挤出一块肉照相不好看而纠结苦恼许久。

     不服老不行。

     这个女孩信仰最简单的逻辑。她反复告诉我“我喜欢内心善良的人。不管他傻不傻，长得好不好。越善良越喜欢”“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这明明是人类最初的原始设置，全是简单到死的顺理成章。但是我对每个讯息的消化都很艰难，总是说：“是吗？人越善良越好吗？真的吗？不喜欢的就算了吗？真的吗？”

     我不算闯荡也算咣荡了几年，已经很难回到这么初始的设定了。

     她对朋友很在乎。聊天过程中，曾轶可最兴奋和完整的表述，都是关于朋友的。

    我对她讲了特里萨修女的话：“你成功之后，会有很多假的朋友、真的敌人。”这话还有后半句是“可你还是要成功”，我并没有讲完，小曾姑娘已经很诧异了，说：“啊？不会吧！”

     曾轶可是无敌的，这是因为她眼里看不到敌人。外界对她最严重的威慑，不过是要求她被淘汰。曾轶可说：“无所谓啊，名次真的一点也不重要，现在淘汰了也无所谓，我觉得第十名已经很好了。”她认真地重复了很多次。再激烈的声讨者，恐怕一时也无法回应。

     我一边写对曾轶可的专访文章，一边看电视上直播“快乐女声”，刚好看到小曾姑娘被淘汰了。我的文章也写完了，我也不会再看“快乐女声了”。

PS：现场听曾轶可唱歌，并不像被渲染的那样魔音穿脑。她的旋律浅淡地重复着，虽然我之后完全回忆不出，但听时却是舒服的。唱歌时尾音的颤抖（俗称绵羊音），则像是初次在班级联欢表演的小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