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周十万

    NHK的收费大叔大概是公寓房客们最痛恨的人群之一。尤其是新搬家之后，不久就会开始有一茬接一茬的大叔登门造访，持之以恒地摁门铃，礼貌周全却不屈不挠地和住户纠缠不休：“日本法律规定有电视机就要交费。一定要交费的……”然后举起一张塑料压封的法条卡片来，“你看你看，真的是法律规定的。”

    住户们的反应各自不一。据说有小哥会一声不吭，当着大叔的面把门默默关上。也有许多人或者劈头丢过去一句，或者客气冷淡地答道：“我家没有电视机。”只要门没关上，大叔们就会一直喋喋不休，礼貌周全地说：“真的么？那个对着门的不是电视机么？”然后露出一丝狡猾的微笑：年轻人，说谎是不好的哦。

    村上春树在《1Q84》里写了一个六七十年代顽强的NHK职员父亲，即便在病危失去意识之后，仍然会在昏睡中不停地敲门，大声地指责着不付费的住户：“某某先生，你这样做和小偷没有区别！电视信号也是财产！偷信号也是小偷！”

    50年代的日本某条法律规定说：所有的电视机拥有者都要向NHK支付信号接收费。但信号费契约要居民自己去和NHK签，于是就有住户搬入前就通过房屋中介签了契约，有新搬出来独住的年轻人直接分了父母的契约（有优惠）过来用，但也有住户并不知道这个原由，或者想着反正根本不看电视签哪门子契约。于是大叔们就出现了。

    不签契约的似乎是年轻人居多。网上可以看新闻，电视剧、综艺节目和电影也应有尽有，上班的人时常要加班，上学的人要做实验赶论文打工挣钱，以至于甚至不到百无聊赖的新年假期，不到红白歌会出场的日子里，都很难想起电视机的存在。更有人因为嫌电视无聊干脆不买电视，像《1Q84》里收费大叔的儿子天吾。

    虽然现在的大叔们不再像天吾的父亲一样站在门口大声嚷骂不休，但他们牛皮糖一样的不屈不挠仍然很招人烦。于是网络上便流传起各种对付大叔的经验。尤其是在留学生纷纷涌来的4月和10月，隔几天就有人跳出来问：“被NHK大叔纠缠了，怎么办？”便会有前人站出来指点“不要理他，关门就好”“跟他说没电视机，他要指着长得像的说那是什么你就说那是电脑”“我上次直接举了笔记本给他看：‘我看的都是我们国内的节目，这你们NHK也要收钱么？’他就没词了”“你这招不行。我上次是他掏出法条来，我就给他上网找到了这个法律，说：‘某年某年公布的法律已经规定，NHK虽然有收费的权利，但是不能再派收费员上门签约。’然后他就走了。”……凡此种种。新人便高高兴兴地道了谢走开，留在手里准备下次大叔再出现时反击。

（周十万 留学生 现居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