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尘
度假作为生活方式和心理状态,并非现代人的专利,一些与度假主题相关的文学艺术与度假地一起成为永恒的经典。
巴尔贝克海滩上的似水年华
有一段顺口溜儿说法国人的生活是“春天工作,夏天度假,秋天罢工,冬天过圣诞”,其实对于法国上流社会来说,度假便是生活,在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中“我”的爱情围绕着度假展开,童年时代,“我”随父母来到小镇贡布雷(伊利耶是普鲁斯特父亲的故乡,
位于法国厄尔-卢瓦尔省的博斯平原上的 一个灰色砂岩小镇,
也是往西班牙圣地星之原野朝圣必经之途,
此路又称银河路,此地成为作品中的贡布雷)度假,爱上的第一个女人,是在贡布雷的桃红色山楂花园里初见的希尔贝特,一个头发黄得发红、满脸雀斑、天性骄傲的小姑娘。在20岁那年的夏天,“我”去海滨城市巴尔贝克度假(1891年9月普鲁斯特在芒什省冈市附近的卡堡度假。此处有海滨浴场,即作品中的巴尔贝克),在那儿结识了包括阿尔贝蒂娜在内的一群前来度假的少女,很快进入了少女们的圈子,在度过了一段左右摇摆、难以抉择的快乐时光后,逐渐爱上了阿尔贝蒂娜……
普鲁斯特笔下的巴尔贝克度假海滩:
“从窗户和书柜的每一扇玻璃上,就象从船舱的舷窗上望出去一样,我看到了裸露的大海,无遮无拦,有一半是在自己广阔幅员的阴影中,那是一条纤细而移动的直线所划定的边界。啊,多么快乐!双眼追逐着浪涛,看那浪涛一个接一个地跃起,好象在跳板上跳跃的运动员。我不时回到窗旁,向这令人头晕目眩、山岳一般的庞大马戏团再看上一眼,向那此处彼处磨光而又半透明的蓝宝石的波涛白雪般的峰巅再看上一眼。那浪涛,怀着沉着的凶猛和狮子皱眉般的架势,任凭其山坡崩坍,飞滚落下。阳光又用看不见面庞的微笑为这山坡增色。”《追忆似水年华》第二部第二卷(上)
大碗岛的众生像
法国后印象派画家修拉的《大碗岛的星期日下午》,描绘夏天的星期日下午,人们在巴黎近郊的大碗岛上欢度假日的情景。大碗岛是劳动阶级的休闲场所,位于塞纳-马恩省河畔,多数民众为了星期天的散步,会费心打扮。修拉设计了约四十个人在岛上踱步,前景左方抽烟斗的男人,是个划船手;他身后戴绅士帽的男人,正是专门在时髦地区出现的典型巴黎人:在这个花花公子的后面,是个头戴圆帽、饰带飘垂的护士,正在照料一位撑伞的年长女士,红色的帽带还曾被误认为是消防栓;而这个护士可能是吸引士兵们注意的对象;在右边,一位手挟雪茄烟的男士带着扎腰垫的女士与一只猴子,那位女士可能是个妓女,因为当时巴黎的妓女流行饲养猴子,而她们也常在星期天带着男伴到各风景区度假。在她附近有只颈上系蝴蝶节的哈巴狗,也有特殊涵意,在传统上是代表妓女宠爱的小狗;有一位女孩手上握着一束花;一位骄傲的父亲看顾他的小孩。和1884年在第一届“独立派”沙龙上展出的“安涅尔浴场”一样,当这幅《大碗岛的星期日下午》在第八次印象派画展上出现时,立刻引起社会的反应,攻击和赞扬之声同时袭来,有人称赞它是“新风格”的展现,有的骂它是“带有稚气和学究气的离奇结合”。但是如今作为修拉的代表性作品,《大碗岛的星期日下午》成为公认的杰作。
雅尔塔的恋情
雅尔塔源于希腊语的“雅洛斯”,即“渔港”。两个多世纪以前这里还只是一个数百居民的小港。由于其独特的气候和绚丽的风景,这里逐渐成为避暑胜地。
现在也是乌克兰最著名的旅游和疗养胜地。俄国作家契诃夫也曾因肺结核病情加剧,遵医嘱迁居此地疗养。同时代的作家库普林说:“契诃夫在雅尔塔的别墅几乎就在城边上。这座别墅在雅尔塔恐怕是最独特的房子了。它通体洁白、轻盈、美丽又不对称,不局限于某种特定的建筑风格。”在这里,契诃夫写下了大量传世名篇,如《三姊妹》、《樱桃园》、《带狗的女人》等,并编辑出版了自己的全集。其中《带狗的女人》的发生地也是在雅尔塔。“据说在堤岸上出现了一个新人:一个带小狗的女人.
她孤身一个人散步,老是戴着那顶软帽,带着那条白毛狮子狗;谁也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就都简单地把她叫做‘带小狗的女人’”故事这样开头,表面上看来,这是一部描写婚外恋情的小说。于是试探、暧昧、引诱,一切顺理成章地发生了。但并没有就此结束,故事出现了出人意料的转变,一桩萍水相逢的风流艳遇发展成了真正的爱情!“他们仿佛是两只候鸟,硬是关在两只笼子里,分开生活似的”。高尔基给契诃夫写信说:您以篇幅不大的短篇小说在做着一件意义巨大的事情:唤起人们对浑浑噩噩、半死不活的生活的厌恶!
契诃夫笔下的雅尔塔:
他们坐在离教堂不远的一条长凳上,瞧着下面的海洋,沉默着。透过晨雾,雅尔塔朦朦胧胧,看不大清,白云一动不动地停在山顶上,树上的叶子纹丝不动,知了在叫,单调而低沉的海水声从下面传上来,述说着安宁,述说着那种在等候我们的永恒的安眠。当初此地还没有雅尔塔,没有奥列安达的时候,下面的海水就照这样哗哗地响,如今还在哗哗地响,等我们不在人世了,它仍旧会这么冷漠而低沉地哗哗响。这种持久不变,这种对我们每个人的生和死完全无动于衷,也许包藏着一种保证:我们会永恒地得救,人间的生活会不断地运行,一切会不断趋于完善。
热海的“阿宫之松”
让热海闻名天下的是尾崎红叶(日本小说家、随笔作家和俳句诗人,是日本现代文学的先驱者之一)的名著《金色夜叉》。还在东京帝京大学文学系上学的1885年,尾崎红叶就与一群朋友共创了砚友社,发行了杂志“我乐多文库”。他崇拜江户时代庶民文学家井原西鹤,写下了许多描写江户时代人情风俗的小说,与幸田露伴齐名,他们创作的顶峰时期被日本文学史家们称为“红露时代”,成为明治维新后日本新文学草创期的代表人物。《金色夜叉》叙述了一个委婉动人的爱情故事,穷困的学生贯一和贫家女阿宫相爱,阿宫受父母之命嫁给了富商,贯一对阿宫的负心伤心万分,狂怒不已。两个伤心的人分手的舞台就是热海。《金色夜叉》在报纸上连载,后来改编成话剧和电影,令当时许多的少男少女如痴如狂。热海也成了演绎爱情的度假地。后来,有好事者将故事的舞台进一步现实化,于是就有了热海的一处胜景——“阿宫之松”。
尾崎红叶笔下的热海:
“热海较东京温暖10余度,1月尚未过半,梅园中两千余株梅树的花早已绽放枝头。妩媚的阳光照得人面玲珑剔透,随风散落路边的花瓣清香堪掬。园中除了梅树更无一根杂树,堆堆乱石与平坦如毡的草坪之间,溪流如喷珠溅玉、又如白练横空一般一泻而过。花树后面浓绿的松杉如攒如簇,似欲刺破苍天,枝头浓重的云层如在慵懒地冬眠。一缕清风吹过,落花如雨,争鸣的黄莺如在咏唱着落花妙漫的舞姿。”(《金色夜叉》第七章)
海岛上的谋杀
有“世界侦破小说之王”之称的阿嘉莎偏爱度假地的气氛,形形色色不同背景和来历的陌生人共聚一堂,确实非常有“戏”。在《艳阳下的谋杀案》中,她描写一个与世隔绝的
“有风吹袭,海鸥翱翔的小岛,每次一涨潮,这里就会和陆地隔开。到了一九二二年,到海边度假蔚为风气,而一般人也认为从狄文到康威尔一带的海边在夏天不太热”。一栋坚固的大房子,水泥的堤路,岛上到处都铺上小路和栈道,辟了两个网球场,还有大阳台,往下可以通到一个小湾,湾里还有小筏子和跳水台。这样,皮梳湾私贩岛的乐园旅馆就很得意地开张了。从六月到九月,再加上复活节前后的短短假期,乐园旅馆一直都住客常满。一九三四年,又加以扩建和改进,加了一间鸡尾酒吧,一间大一点的餐厅和几间浴室……完全是谋杀案发生的绝妙地点。同样在《加勒比海谋杀案》中的西印度群岛远离了英国的严寒气候,度假者住进小木屋,有一脸笑容的西印度岛的土著女侍伺奉,小木屋前还有小径通往海滩,可以找张帆布椅坐下来看游客们戏水、作日光浴。虽然还是老套的丈夫为了保险金谋杀妻子的连环凶杀案,放在这样异国情调的度假地,更增加了玄疑与紧张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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