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淑霞

    直觉来自于内心，是建立在经验基础上的匹配游戏。有时候，相信直觉是最好的决定，但有时候最好理智地考虑一下。

莫名的感知

    你可以“感知”到某些事物，你甚至不清楚为什么，但就是有种确定的感觉。当你开车到一个陌生的街道，你很确定要向左转；安慰一个同事，即使她坚持说自己没事；或者坚持要辞掉工作搬到另一个城市生活。

    直觉，或者说心灵感应，是一种突然而强烈的判断，而判断的原因却不能即刻解释。它似乎出自一种模糊的内心力量，实际上却始于某个对外界的感知——面部表情，说话的音调，或是视觉上的矛盾感，转瞬即逝，你甚至不会注意到。

    权且把它看作是利用大脑捷径产生的快速认知或浓缩的推理，或无意识的联想过程。既非魔力亦非科学所能解释，直觉聚集了一些奇特而快速的精神运转。心理学家现在给出的最好解释是：直觉是一个精神的配对游戏。大脑首先注意到环境，然后快速搜寻脑内的文档，再在储存的记忆和知识中找出最好的类似情况，基于这种类似，对目前的状况做出判断。一位医生可能看一眼面色苍白、呼吸不匀的年轻女性便能判断她是贫血。

情感与直觉

    情感和直觉密不可分，情感引导我们向经验学习的方式；如果你肾上腺素分泌旺盛的时候看到什么事情，这部分记忆就会异常鲜活。

    经验经脑部解码，形成一张由事实和感觉交织的网。新的经验使人想起类似的模式，随即释放脑内存储的知识和情感，以及某种方式的提前部署。例如，适合的约会对象会让你想起曾经爱的人以及对所爱的人所附带的情感，你会很容易对此人倾心。直觉也可解释为与“直觉知识”相对应的处境的立即判断和理解。判断由各种情感构成。爱、危险或是欢乐的情感并不能为我们带来知识，我们只是用一种有意义的方式去感觉。

    直觉是一种很确定的感觉，迫使人们以某种方式做出反应。而缺少直觉的人本质上说是感知麻痹的。南加州大学的心理学家安东尼曾对脑部受损的病人进行研究，他们在做决定时不能形成情感直觉，他们把所有因素都考虑进来，进行复杂的分析，于是他们可能要花几个小时的时间在两种食品中选择一种。

    当过分的直觉让逻辑推理成为徒然时，有些人就会挑战另一个极端——任何时候都“跟着感觉走”。直觉最好在解决问题或做决定时作为第一步使用。在特殊领域的经验越多，直觉就越可信，因为直觉产生于最丰富的经验和脑内模式的积累。但是，即便你是某个领域的专家，也有可能马失前蹄——可能注意到错误的细节从而在大脑的网内搭错线。

知识与直觉

    人们在开始一个数学难题的时候，首先进行的是直觉的预感，然后才是思考和计算。一段时间过后，或许发现一个拦路虎，然后放弃，另外一个直觉将演算推向一条新的道路，或许也就是那条正确的路。好，现在也该结束直觉和逻辑之争了，来探究一下经验基础上的直觉是如何与深思熟虑的推理最好互动的。

    在面对益智游戏时，你会因为自己出众的记忆力和游戏经验而信心十足，不过不要太自信——有时知道的东西越少反而会让你选对正确的答案。直觉负责猜测，例如：一个孩子被问及，巴西和委内瑞拉哪个国家的人口更多。他猜是巴西，因为他从来没听说过委内瑞拉这个国家。他猜对了，原因是他并不知道委内瑞拉这个并不如巴西面积大、人口也更少的国家，这恰恰就是知识欠缺而带来的智慧。

    伦敦的一所大学发现，参加视觉感知测试（测试问题包括在一系列符号中选择与其他不同类的）的人中，靠直觉回答问题的人比用更多时间思考后回答问题的人表现得更出色。

    纽约私人辅导公司帝国教育（Empire Education）创始人乔迪（Jody）认为，备考诸如SAT等标准化考试的窍门是通过对提示（例如某些词汇）的识别锻炼直觉，明白该问题属于哪个范畴，从而得知解决问题的方法。“考试之前，我带领学生做练习，给学生一个问题单。我不要求学生真正解决这些问题，而是让他们立即告诉我如何去解决，这样就可以训练他们快速判断的能力并对这种快速判断有信心。”

爱使直觉混乱

    因为太了解了，关于你的另一半在想什么、感受到什么，你的直觉常常是对的。但是这也不是说你就应该按着直觉做。例如，你丈夫正在翻阅一本服装商品目录，然后你就感觉他其实是在幻想自己和那些内衣模特儿在一起亲热。

    关于“心智解读”的研究表明，在这种情况下，“危险关系”的想法由直觉产生。更快乐的夫妻将这种直觉放在心里，不愿费神去一试真假。他们明白这种想法都是暂时的，而且并不严重。忧虑的人则要更加小心，他们能特别精准地推断另一半的负面情感和想法；而相应地，他们很可能注意不到另一半对自己的正面看法，过分关注批判性思维则会将两个人的关系摧毁。

    多虑的女人总是在错误的时间直觉精准，直觉或许能将她们带上婚礼的红地毯，也可能让她们在红地毯上栽跟头。

即兴创作依靠直觉

    即兴艺术家带给观众的感觉就是直觉敏锐，时间的原因让他们无法一边演奏一边思考，演出经验越多的爵士音乐家越能在舞台上有出彩的即兴发挥。

    吉他艺术家兰迪（Randy）认为：“实际上，所有爵士乐学生都在模仿他们最钟爱的艺术家的唱片。所有在音乐上的准备为的都是将来的直觉更加可靠，演出更加自由流畅。依靠直觉的演奏是大师级的，是一生的思考和练习的结果。思考、分析、学习和练习越多，将自然的声音变为自己的音乐的能力就越强，真正演奏的时候便可天马行空，游刃有余。”

    丹是伦敦的一名喜剧演员，在他看来，没有哪个喜剧演员在即兴表演时会刻意构思如何搞笑——无论是舞台演员还是影视演员。表演才能都是经过日复一日的训练而来，把训练中的东西掌握了，变成自己的，才能用冷静的头脑快速地应用，在舞台上，就能不依靠思维而仅凭直觉支配表演，让观众发笑。

道德感来自于内心

    我们认为道德困惑——通过逻辑解决互相作对的内心欲望——是伟大戏剧的原材料。但大多数人在判断某一举动是对是错的时候往往是自发的。弗吉尼亚大学的心理学教授海德特（Haidt）把道德直觉比作审美判断：我们马上能感受到自己对某件事情是否正确的判断，但却并不知道原因。理性想法好似一位秘书，为道德的直觉判断寻找原因。

    “秘书”所做的就是提升我们自己的利益，谴责我们不喜欢的，为我们喜欢的辩护。海德特认为，人类之所以如此进化，是因为能够在社会上纷繁的流言蜚语中明辨是非的竞争优势。因为在社会中，其他人认为你行为的意义和你行为真正的意义是同等重要的。这也使得人类大脑的系统自然而然地自欺欺人，你在逃税时可能没有任何疑虑，但在和朋友谈到这个问题时，你可能就要三思而后才发言。

    这就是为什么海德特不赞成在做出道德判断时相信直觉。“我的建议是，通常情况下，要和别人交流，了解他们的想法，毕竟，旁观者清。”

直觉可能开启一段浪漫故事

    我们都听过有夫妻说他们在相遇的那一刻“就知道”二人之间某种微妙的情感。人对爱情总有许多不能称为原因的原因，但是一见钟情或许就是由潜意识的情感匹配模式所产生的直觉而决定的。

    可以将这种现象描述为对某人的整体感觉是“对你有益”的，甚至可能是与激情不相关的。“它偷偷溜进你的潜意识，并先于情感经验爆发。我们需要相信，这是一种最终可以进化成对我们有益的生存系统。”选择人生伴侣的过程充满了未知，数字计算并非最好的方法。富兰克林曾经这样告诉自己的侄子：要在两个爱人之间择其一，首先把二人的品质特征进行列表，将这些特质按照重要性以数字打分，最后计算每个人的总分。在尝试过这种方法后，他的心都凉了，通过这次计算他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爱得分低的那个女人。

按直觉来消费，但股票除外

    我们的大脑有许多天赋的才能，但是他们更适应那些久远而非现代的问题。我们依靠直觉便能很好地解决那些旧体制下就已经存在的问题，但对投资不行。

    任何关于把钱放在哪里的直觉都可能和其他很多人的直觉类似，例如买一支呈涨势的股票。显然，和大家保持一致并不是具有投资眼光的表现。但在做普通消费决定时，直觉还是值得信赖的，尤其是在购买昂贵的物品时。投资的唯一目标就是盈利，需要冷静思考和计算；而消费换来的物质产品有客观价值——你希望产品能带来轻松、舒适或是快乐，这样的要求通常依靠直觉就能满足。

    但如果是比较复杂的购买决定，例如买房买车，跟着直觉走的人做决定时用户满意的因素更多一些。在一个房子里生活最终还是一种无法预料的情感体验。所以大可扔掉条条框框，依靠直觉来判断买了这个东西以后是快乐多还是痛苦多。对那些细小的环节再启用理性的思考。研究表明，在我们日常的消费中，只有购买烤箱、手套和洗发水时理性思考更胜于直觉。

    在面对生命中的重大问题时能依靠潜意识做判断是件令人轻松的事，你既能够倾听自己的心声又不至于做出出格的决定。

男人和女人的直觉

    女人的直觉强于男人吗？调查中发现，女人更愿意把自己形容为比男人更加感性的人。感性世界中性别的差异直接导致了行为的差异，尽管并不十分明显。例如，面对别人的不幸遭遇，女人更可能哭出来。这种差异也解释了为什么男人和女人都认为和女性朋友之间的关系更亲密、更愉快。在寻求理解的时候，不管男女都常常找女性朋友。

    对此的一个解释是，女人解读别人情感的能力胜于男人。在125份关于敏感性的分析中发现，女人对情感信息的解码能力更强，辨别谎言的能力也更强。当然，所谓的性别差异可能有夸张的成分在。有些男人比一般的女人更加感性。但总地来说，女人第六感强烈是事实，而且也被很多女权主义者冠以“女性特有的直觉”。女人更倾向于依靠直觉和个人经验，现在市面上一半有关直觉的书是女性写的。心理学家仍在就直觉的性别差异舌战。但不论原因为何，西方传统一直将理性思维看成是男性的象征而把直觉看成是女性的象征。

（附）

直觉的力量与危险

    有人说在爱因斯坦的办公室有这样一条标语：不是每一件重要的事情都算得清楚，也不是每一件算得清楚的事情都是重要的。但是从科学到日常生活，我知道我的直觉，这种不费力气、即时的、没有原因的感知，有时是错的。爱因斯坦的一位同事说，首要原则是你不能欺骗自己，而你自己恰恰是最容易被欺骗的人。对于挖掘尚未被使用的直觉感知能力也有争议。在招聘、解雇和投资方面，我们应该将预感植入到感性的右脑中吗？或者，聪明人常常相信论证，那是不是我们相应地就需要更多左脑的理性？

    想象一下直觉的重要性：决定别人命运的法官或陪审员、影响金融市场的投资者或者是决定病人生死的医生。直觉决定了我们的欲望、感想和人际关系，这些都能影响一国领袖的判断、赌徒的赌局和人事主管的一次任命。我们的直觉为我们带来了方方面面的益处，但同时也带来了一些不幸。威尔士王妃戴安娜生前最后一次采访中曾说：“没有人能命令我做什么。我靠直觉做事，直觉是我最好的顾问。”

力量

    在这个后现代主义新世纪，作家、顾问和演讲家不断地丰富着第六感和内在智慧的意义，并解放了人们的潜意识。

    今天，认知科学对令人惊奇的潜意识的解释超过了弗洛伊德：思考是隐性状态下进行的。有关自动处理、隐性促发、内隐记忆、启发式思考、右脑处理、即刻情感、非语言交际和创造性的研究揭开了直觉的强大能力。思考、记忆和对一件事的态度有两个层面：有意识的（理性的）和潜意识的（自动的）。研究人员称之为“双处理”。我们实际知道的比我们认为我们知道的要多。

    我们每天的思考、感受和行为很多时候超出了意识范围，这个观点有些难以接受。我们的意识有偏见地认为人的意图和理性选择规范着人的生活，但意识对它的控制力估计得过高。例如讲话，大量词汇无语法错误地从人们嘴里讲出来；又例如快速敲击电脑键盘的时候。我们有两个头脑：一个用于当前意识，另一个用于其它所有事情。

    我们常常在做出反应后都还没有时间去解释刚刚的反应。人在每毫秒都处理着大量危险信息，随后大脑皮层才有时间去解释这些危险。在森林中，听到树叶沙沙的响声人便会做一个躲藏的动作，而后大脑皮层才去判断这个声音是因为刮风还是动物移动造成的。

危险

    直觉是会出错的，认为太阳绕着地球转的祖先是错误的，即使是最聪明的人也会做出错误的直觉判断。而最近的研究显示，人们对于情感波动的持续时间也常常预计错误，很多人遇到挫折时会觉得当时的痛苦会跟着自己一辈子，而事实并非如此。

    直觉理论似乎可以这样解释：我想，我做，我快乐。但事实远非如此简单。一个梦想到热带岛屿上度假的人可能在实现梦想的时候感到失望。直觉告诉我们，如果梦想成真自己会快乐很久，而一个又一个的研究不断证明，人们的快乐情绪消失得比想象快。

    究其原因，是因为人们忽视了“心理免疫系统”具备的速度和力量，包括对于各种伤害的理性思考、减轻、原谅和限制。在意识不到这种情感恢复系统的情况下，我们更坦然地对疾病，失去一段爱情或其他打击，晚上哭泣，早晨便迎来快乐。

    直觉比我们意识到的更强大。他促成了我们的技能、创造性、爱和精神。直觉是一个奇迹，也是一个危险。今天的认知科学并不打算和直觉作对，相反却是要强化直觉，让人们的思考更成熟，智慧更深入。指出直觉负面影响的科学家认为：在一些方面，直觉很可靠。但需要加以限制和在其他领域的验证。在体育、商业和精神领域，我们已经看到直觉常常出错，但也学会了如何在倾听隐秘内心的同时更聪明地思考。

    （责编常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