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与回忆（二）

慢慢地她在我的脑海里占据了很大的空间，我的学习，娱乐，戏嘻都是在她的周围发生，展开，蔓延以至到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境况。我看到她穿了一件草黄色的布裁剪的类似飒爽英姿红卫兵服装，我的心里直痒痒，也想方设法地拾掇家人也做件她穿的衣服。比如她使用的钢笔及铅笔盒和我的一样，这让我暗暗高兴了许久。现在万幸的是幸好是那点小玩意，要是其他还不知道要出什么妖蛾子呢。

  为了让她能给我以更多的关注，我确实是在学习上狠下了一番功夫，我拼命的读书，以便在课堂上有更多的表现机会。我立竿见影的突击学习也确实在短期内见到成效。有次，在阎老师的语文课上，我几乎成了半个老师，那天我们课文讲的是东风轮的故事，我如数家珍地谈了地理机械等方面的问题，让我们的同学听的瞠目结舌，这类小聪明的把戏也使我误入歧途，浅尝辄止，浮躁之风漫溢。 

 我对文化的迷恋及对文字的感觉几乎就是先天性的，我沾沾自喜地望着每次年级墙报刊登自己的杰作，虚荣心得到了微小的满足。并发展为每次学习活动的积极分子。学哲学中我是学哲学的先进典型，学马克思列宁主义我也是活动的优秀分子。那时的革命舞台才掀开厚重的帏幕，为所有愿意上台表现自我的人尽情地提供展示自我的机会。 也就是说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才子佳人，牛鬼蛇神都会放在台上让你试展一番。 

十几年后我在大学里看过二十世纪最伟大作家茨威格的名作《一位陌生女人的来信》，我才感悟出孩童时期纯净目光里的女孩该是如何去理解这种飘逸的感情，这种感情的历程几乎可以和小说中多情哀伤姑娘相像，典型的一个单相思泣下沾襟哀叹再三的情节。那位作家在懵懂中收到一位陌生女人的信后茫然，他一直都不知道爱他的姑娘为他做出的牺牲仅仅是爱，这种有点残酷爱的背后，几乎是陌生女人付出的一生。 我们在现实生活中也会演绎这类故事。

我乞乞以求的爱恋自始至终都笼罩在现代的堂杰可德式悲剧阴影下。如果换成另外的对象，结果都不会是这样。 光阴荏苒，在日常琐事的卵石沙砾中是清澈的潺缓流水而美好的意象，像水面上的闪渐渐远去。我还想着60年代末局大院里人流如织，熙熙攘攘的画面，我有意无意地总爱选择一条东西贯穿家属区的道路，因为这条白杨夹道的小路接壤她所居住楼房，我从路边可以毫不费力的望见她家的窗口，六栋一楼朝西的第四个窗户。

每当我走过临近她家的窗明几净小院，都会忍不住的向里面张望，这种窥视的癖好让少年的我如饮甘饴，喜不自禁。  她家的小院也就是西北地区的普通居所的铁丝加木桩围拢起的，和别人家的不同她家院落总能拾掇的清清爽爽的。院里花花绿绿忍冬﹑灯笼花﹑勺药等花卉青翠欲滴地栽植在大小不一的花盆里。

以至于二十年后，我在远离兰州几千公里以外的伊犁，看到充斥浓郁俄罗斯风情居民小院，户户院落花团锦簇我想是又回到了少年时光，宛然梦幻。看到熟悉的景致，这是俄罗斯或维吾尔充满异域情调的审美情趣及生活方式极像她的家庭。如能梦回汉唐，她的祖先不正是汉朝的边陲吗？临近汉朝边关榆林府的米脂，就是她的老家。跨越时空，人和人总能寻找到相同点。  

很多年我不再读诗，因为诗词的美感已经从现实萎缩虚假中烟消云散。无法抑制内心冲动的我曾经狂热爱不释手的读着仅存的几位诗人的片段，海涅的《纺织女工》，普希金的《自由颂》《皇村》《致凯恩》。我记得那美妙的一瞬，你在我面前飘然出现，宛如纯真的美的化身，宛如瞬息即逝的梦幻。------诗意早已植入心里，永无休止地感叹亦真亦幻的少年。 我也尝试写出一些幼稚的诗歌，没有感情的应景之作，诗是纤弱的，有一种肤浅的浪漫。我写过《夜读》，写出党旗颂﹑祖国礼赞﹑闪耀吧青春的光芒之类的宏大写景，也写过初雪﹑窗前的灯光小资味十足的雕虫小诗。 那么些日子我完全浸泡在诗歌的海洋里，如诗一般的校园，如诗一般的学习生活组成了迷惘浩繁的词汇，将顽固思念的钢铁化成绵延绕指的梦，延续不断，缠绕不清。

  我所讲的恋情绝不是个人的专利，估计我们的同学似乎都有过没有个性和自由，没有恋爱和隐私，这实在是可悲的。决不是现在有的过来人引以为荣的高尚，我鄙视这无知又无畏谗言。我们写日记，是为了给老师和同学看。我们没有文学艺术书籍读，能看到的只是马列著作和毛选，我们听不到美妙的音乐会，而充斥耳边的大批判的呵责或忆苦思甜哭诉。我们没有野营郊游，有的只不过是学工学农的劳动。

在那样惨不忍睹学习生活中我们能有什么可以留存的温情和亮色。  我终于在几年后一个春意盎然的下午和她迎面相遇，她和闺蜜两人说笑从我面前走过，像是一阵轻柔的风从面前掠过，我嗫嚅，气若游丝般的喘息，窘迫模样煞是好看。能在小路上撞见朝思暮想的意中人也真是煞费苦心。我又情不自禁地游牧在遐想的草地上。

似乎感到眼前道路如弦，两边的旷野向远方伸延，真是大块烟景，不禁心旌荡漾。我想到古人的诗意：大道直如发，春日佳气多。五陵贵公子，双双鸣玉珂。这条小路还在吗？白杨树叶摇逸小路几乎在我的眼中就是流光溢彩，诗情画意的皇村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