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楼的弟子传人及死后风光
(2010-02-24 13:07: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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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小楼的剧艺,诚如余叔岩所说,只能欣赏而不能学。即使学,也只能学他的把子、打法、身段、架子。唱做做派和体会剧情是没法学的,而他也不收徒弟。
杨小楼早年有个下把丁永利,后来不上台就当武行头了。此人很是细心,他和杨小楼配搭多年,很仔细注意杨小楼台上的一切。因此北方一般武生,都拜在丁永利名下学杨派戏,不过学些在台上的地方和皮毛而已,而就以杨派武生自居了。记得起来的,吴彦衡、李万春、李少春、李凤翔、王士英,以及富连成的杨盛春、高盛麟等,出科以后都给丁磕过头。
民国二十四年(1935)春,北平警察局内六署(等于现在的分局)署长延庚,字少白,旗人,他与杨小楼很熟,又托名流推荐,把他儿子延玉哲,拜在杨的名下。延是北平戏曲学校学生,和傅德威很好,因此,杨小楼做整人情,收延玉哲、傅德威两人为弟子。在中山公园水榭,举行拜师仪式,这是他一生正式收的徒弟,其实也不教给什么,只是指点指点而已。傅德威功夫很瓷实,领悟性较差,指点几次也得不到什么。后来又拜尚和玉,这倒对了路道,受益不少,《战滁州》、《四平山》这些戏,傅都演得不错。延玉哲后来到了台湾,没有唱戏,1957年病逝台北。
杨小楼有义子名克明,曾经搭过杨韵谱的奎德社,既学不好戏,也不务正业,只学吃、喝、嫖、赌、抽,后来索性由大烟改成白面儿,其不成材,比《状元谱》里的陈大官还厉害,最后被杨小楼“赶门在外”了。杨小楼女儿很精明,嫁刘砚芳,生子刘宗杨,他长得太像他外祖父了,小眼睛,通鼻梁,言笑无不相似,许是隔代遗传吧。杨小楼对他十分宠爱,期望很大,希望能传他的衣钵,对武戏悉心教授。怎奈刘宗杨不成材,他是锦衣玉食的大少爷,只知道玩儿,学戏也是比划、敷衍,台上扮相很漂亮,就是太花哨。他的《林冲夜奔》,专在行头上考究,倒缨盔的帽檐儿上有花儿,箭衣上有花儿,那个神气和气氛,好像林教头不是“夜奔逃难”,而是“观光旅行”。他名虽“宗杨”,却没有学到杨的一点真正技艺,又奉杨小楼之命,拜马连良为师,想来一个文武双全,可什么都不行,不幸短命死矣,还死在刘砚芳之前。
学杨有点谱儿的有两人,一是高盛麟,他在科班时就私淑杨小楼,坐科富连成,曾得班主叶春善特许,“奉旨看戏”。出科后,因为和杨家刘家沾亲。杨小楼演戏他必到场,把杨小楼搀上扶下的,有如子侄般的恭谨伺候。他把杨小楼晚年的演出,“熏”了好几年,他的悟性很高,因此有点晚年杨小楼的意境,但也就是三四成而已。
再有一位,就是比高盛麟资深的杨派传人孙毓堃,他是俞振庭的外甥,自幼坐科斌庆社,艺名小振庭。先从他舅父那儿学了不少俞派的基本玩艺儿,出科搭班以后,除了拜丁永利,又观摩杨的演出。他身材高大,面形削长,和杨小楼还有点虎贲中郎之似,条件很好。杨小楼逝世后,他把永胜社班底接过来,也在吉祥长期演出,捧杨的人也继续捧他,他得了有杨的四五成。
孙毓堃儿子孙元彬,富连成社六科毕业,又得父亲家学渊源,很有几出戏是杨派路数,现在台湾大鹏剧团。他的《状元印》、《麒麟阁》、《五人义》这些杨派戏,已经算得是在台湾的示范之作了!
死后的风光
民国二十七年(1938)二月十四日,那天正是农历正月十五,杨小楼病逝,享年六十有一。杨小楼死后,因为儿子已经赶出去了,一份家当全归了女儿,也就等于全给了刘砚芳。刘的为人,眼光短小,自私自利,他给杨小楼管事一辈子,替杨小楼招了许多怨,像前文所谈《状元印》事件,就是一例。他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中毒很深,人缘太坏,对杨的丧事,如果不办得铺张一点,更会有人说闲话,说自己把老丈人的财产都独吞了。因此杨小楼出殡,成了当年北平梨园行一件大事,非常轰动,有几点特色:
一、杨小楼在二十六年(1937)为张伯驹配演过《失空斩》的马谡以后,张认为是平生殊荣,没齿难忘。因此,除了戏后送杨一部汽车以外,小楼死后,送了三千元的赙仪,还特别礼聘,请四川翰林傅增湘(沅叔),为杨小楼点主(某某府君之神王,王字加上一点,成为主字,所谓点主即此),这在梨园行的殡仪里,也是一件殊荣。援自清朝惯例,出殡时请有功名的人,在灵牌上的王字上,用朱笔点上那么一点,是十分有体面的事。点主的人,必然朝珠补挂,全套礼服,迎接的人也毕恭毕敬,非常郑重。丧家全部扎白彩,但接待点主名人那间厅房,却全部扎红彩,名为红厅。还得请两位有功名的举人秀才之流,接待翰林进士,这才可以依例点主,还得揖让迎送,好大半天呢!
二、殡仪本身自然极其考究,簇新棺轿,六十四人大杠,刘宗杨披麻戴孝,以承重孙的资格顶丧架灵。最称特色的,是雇用“一撮毛”撒纸钱。北平丧仪惯例,有一个人随着灵棺走,在发引到墓地的途中,沿路要撒白纸钱,讲究扔得高、撒得远。有个人外号叫“一撮毛”,因为他脸上有一颗痣上的毛很长,真姓名反倒埋没了。他的手劲儿非常好,从小干这一行,已成专家,几十年下来,撒纸钱已成特技,还有种种名堂。扔上一把很高,再落下来的,叫“一鸣冲天”;撒的不高,而普及附近天空的,叫“满天星”。他撒纸钱多年,已有积蓄,就退休不干了。杨小楼的殡仪,像六十四人大杠,有钱的人就办得到,不算新鲜;也不知道谁给刘砚芳出个主意,把已退休的“一撮毛”,重金礼聘出来撒纸钱,就不同凡响了,也好像把退隐的名伶请出来义演一次一样。“一撮毛”听说杨小楼的丧事请他再撒一次,自己也很兴奋,于是重作冯妇,果然表演得卖劲儿而精彩。北平的看热闹闲人最多,一听说有“一撮毛”撒纸钱,为他也要看看杨小楼的出殡。届时,果然万人空巷,与杨家不相干的人,都随着灵柩走了很远,为的就是看“一撮毛”沿路撒纸钱。
三、北平的戏迷最多,但是他们只能在戏园里看到名伶的台上表演,很少有机会看到名伶的真面目。杨小楼是国剧宗师、梨园公会的会长,他的殡仪,不但全体武生、武行都去送殡;所有生、旦、净、丑的名伶,管事、场面、衣箱各方面的稍有头有脸人物全到了。也可以说,梨园行人,以给杨老板送殡为义不容辞,且与有荣焉的味道。因此,送殡的人,除了名流、亲戚以外,竟是一次北平梨园界的便装集体大*。戏迷们如何肯放过这个机会,约定同好去看,指指点点,这是谁,那是谁,敢情他在台下是这样的呀!尤其本名于连泉,艺名小翠花的这位老板,黑脸蛋上两颗乌溜溜乱转的大眼睛,长头发,身穿一件藕荷色长衫,一手举香,一手拿块紫色的大手帕。看见熟人,就用手帕捂住嘴一笑,招摇过市,引人注目。哪是他送殡哪,好像表演《双铃记》的“赵玉儿进了永定门”啦。这种镜头是平时难得一见的,戏迷们怎么不趋之若鹜呢!
杨小楼轰轰烈烈地唱了一辈子戏,死后出殡也是轰轰烈烈地轰动一时,称他为空前绝后的一代宗师,真是当之无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