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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春雪记忆李天琪文化 |
分类: 随笔 |
明明昨天还是冬天,但雪落在今天的土地上却成了春雪,我想起了意义,象征,本质这些词语,突然觉得这些平时看起来有点大而无当的词语居然那么的具体和真实,就像这场初雪一样。
过年回来,第一件事是先将相机里的照片整理出来,以免因为不当的操作造成遗憾。
整理图片的过程,其实是抚摸过去,让心再一次走进那些刚刚经历过,又来不及回味,但尚有余温的过往。同时,也是给刚刚的小别带来的忧伤让出了一个缓冲的地带。有些断裂,时间会慢慢弥合。
关于故乡,实在是有许多话要说,但真的要动起笔来,却又乱无头绪,不知从何说起。最熟悉的物事也是不敢轻易碰触的。
翻看这些熟悉的场景,许多其实都是一个过往的线索,或者窗口而已。人在故乡,其实看不到想要看的,不是当局者迷,而是一种包裹,来此故乡的温暖和关怀,来此自身的麻木和愚蠢。
大约有四五年时间,没有拍到故乡的雪了。这倒不是故乡没有雪,而是寻隐者不遇,不是早了,就是晚了。所见的也多是山间背阴处的一点残雪,像文人画里的留白,更多的是一种想象。
没想到临离开的几天里,因为节气的交集,天气突然大变,在黄昏时分居然飘起了满天的雪花,映着灯光,我不仅看到瑟缩在墙脚柴草里的大黄狗,也看到了小时候的风雪夜归人。
土炕一角的父亲喃喃自语,看来今天就捂下了,“捂”是我们那个地方对下雪最文艺的一种说法,也是父亲对这个少见的暖冬最后的期望。
在一旁忙着布衣老虎的母亲嘟哝了一句,春雪,跑的比狗都快。这让我不由想起了一个形容时间之矢的词语:白云苍狗。用白雪苍狗来形容时序变化,在任何词典里我还真没发现过。
明明昨天还是冬天,但雪落在今天的土地上却成了春雪,我想起了意义,象征,本质这些词语,突然觉得这些平时看起来有点大而无当的词语居然那么的具体和真实,就像这场初雪一样。
在家的每一晚都睡的很迟,没有红泥小炉,就着大黑铁皮的烤箱旁边和父母拉着家常。时不时的从门缝里倾听一下雪落土院的声音,是那么的静谧。
记得小时候也是这样的向晚,黄昏,没有电灯,随着天色的加深,看不到远处人家的灯火,只听到沙沙的落雪声,偶尔从远处传来几声犬吠,让原本静谧的的夜晚变得更加空旷和孤独,钻进温暖的被窝里,借着昏黄如豆的灯盏,看《三国》,读《林海雪原》,那份惬意和舒坦是今天在惨白的灯光下无法体会的。
生在农村,意味着永远有干不完的活儿,所以对于小孩子来说,放学归来,既要给猪拔草,又要往几里之外的田里送粪,还要给庄稼锄草。在夏天,我就盼着下雨,因为只有下雨,我才能有充足的理由偷懒;在冬天,却又盼着下雪,农闲时间,本没有多少活儿,但唯有下雪,才能找到属于我们自己的快乐:溜冰,滚铁环,打梭儿。
在这众多的游戏里,我最喜欢的却是在雪地中捉麻雀。“下了雪,我扫出一块空地来,用短棒支起一个大竹匾,撒下秕谷,看鸟雀来吃时,我远远地将缚在棒上的绳子只一拉,那鸟雀就罩在竹匾下了。什么都有:稻鸡,角鸡,鹁鸪,蓝背……”,这是鲁迅故乡中的一段文字。
小学时读《闰土》,简直就感觉鲁迅在写我自己,而且是那么的生动和传神。直到现在想起来,1925年写作《故乡》的鲁迅还没有北方生活的经历,怎么能写出这样传神的文字来?在我的概念里,浙江冬天从来不下雪的。
…………
水壶在突突的冒着热气,炉火慢慢暗了下去,和母亲拉着闲话,真有种“袖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之感。雪仍在下,不同的是,有些落在了土地上,有些落进了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