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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文体散论李天琪文化 |
分类: 散文 |
在诸种文体范式中,唯有散文最宽容,最大度,既可小家碧玉,又可庄严华美,既可曲水流觞,又可下里巴人。散文的这种宽容和大度,让散文的百花园里姹紫嫣红,芬芳扑鼻,散文在迎来蝴蝶、蜜蜂的同时,也招来了苍蝇和蚊子,散文正面临被戕害和侵蚀的危险,散文被过度消费的同时,也被过度的透支。
小说可以批判,诗歌可以暗讽,唯有散文循循善诱,春风化雨。小说可以天马行空,诗歌可以云遮雾罩,唯有散文需要真诚,容不得半点虚假。散文的老实本分,让散文家的身份也变得模糊了起来。
在大庭广众之中你可以公然承认自己是一个小说家或者诗人,但却很少有人承认自己是一个散文家。操持散文,你必须要有两手准备,至少得要有一门技艺,这就像小说家常常去散文的地盘串串门,或者国画家要在书法的地盘练练字一个道理。
许多人写作是从是散文开始的,写着写着便不见影儿了,他们不是改行做了小说家,就是摇身一变,成为这个主义的创始人那个门派的山大王。这并不是散文的地儿留不住人,而是在一个功利主义甚嚣尘上的年代里,散文的清汤寡水很难满足食肉者的口服和味蕾。
也难怪,首届鲁迅文学奖获得者周同宾这样感慨:“我一心鼓捣散文二十年,最遗憾的是,我本事太小,心有余而力不足”,用一生心力也难穷尽散文的边际,这是一个写了一辈子散文的老人最后的告白和肺腑之言,如今像周老一样坚守散文地儿的人更是凤毛麟角了。倒是那些小说的零星边角地带甚至与文学不沾边的学术领域却出现了不少散文的琪花瑶草。
已故作家孙犁以小说名世,他的散文之名却盖过了他的小说;学者、哲学 家张中行先生在晚年写了大量的散文随笔,他的文名盖过了他的专业;贾平凹写小说,也写散文,在某种意义上说,他的散文比小说更容易让人亲近。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人在工作业余都能写出散文的名篇家什,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行,在散文的领地显得尤为突出。这并不是说散文矫情,散文不挑肥,不拣瘦、不择水土和气候,只要有生活的阳光,有精神的水分都能发芽和开花。
散文是开放的,也是多元的,散文是大气的,也是包容的,一篇蹩脚的童话很难混进小说的行列,一首嚼之如同食蜡的文字即使分成整齐的诗行也不能变成诗歌,散文却不一样,信件、日记、序跋、阐述、碑文、诊断书、鉴定书、演讲稿等等,甚至笔记和留言,文化速食时代的140版微博,都可纳入散文的视野。
可以说,散文是来者不拒,泥沙之中必有真金,虽然散文也曾有过闹着分家的事件,比如杂文,以及后来出现的小品文和随笔,但都在一段徘徊和犹豫之后,又默默的聚拢在散文这棵大树的荫庇之下,汲取和吸收着散文的营养,就连另立门户的诗歌,不也出现了散文诗的混血儿吗?
至于小说家,他们无不是从散文起家,然后移情别恋小说世界的,一篇好的小说一定必有散文的品质和审美功能,好的散文,风俗、人性、人物、历史场景必不可少,而这正是小说不可或缺的元素。好的小说与散文并不像油和水之本性互不融合,其实散文和小说完全是可以打通的。
已故作家汪曾祺先生一生致力于打通小说和散文之脉的努力。他有篇《陈小手》的小说,一千多字,既是优美的散文,又是上好的小说,其实在现代文学史上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比如鲁迅的《藤野先生》《一件小事》都是最好不过的例子。
这几年,随着网络的文学发展和博客的出现,原来不怎么提笔写作的人也加入了文学后好者们这一庞大的群体,散文的宽容成为他们初入写作门径的第一选择,散文也成为他们抵抗庸常生活的唯一也最有效的方式,生活中的柴米油盐和精神旷野上的感悟和发现成为他们键盘下不可绕开的话题,散文在无限放大的同时,也踏进了一个难以规避的写作模式,故乡、父母、亲情,风景成为他们永远的咏叹和复调。
不仅如此,许多所谓的诗人在评价一首劣诗或者孬诗,就会很轻蔑的将其归入分行的散文,给人的感觉是,凡是不好的诗歌都是散文的变种,换句话说就是,散文是诗歌的此等品,完全不顾散文的面子,这种孤芳自赏的态度让诗歌和散文的语言也紧张了起来。
其实散文是最注重语言的一种文体,它不仅要精练准确、朴素自然、还要清新明快、亲切感人,或雅致,或恬淡,或平和,粗狂,豪放,细腻,婉约,不比任何一种文体要求更简单。小说家王安忆说,这么多年,她虽然写了很多散文,但从来不敢对散文有轻慢之心。散文一直是一种让她深为敬畏的文体。
热爱散文吧,你就会重新点燃对生活的热爱,敬畏散文吧,你会因此而敬畏自然和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