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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你在乡下还好吗

(2011-07-17 18:1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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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李天琪

文化

有好几次,我说没有什么事情就不要打了,娘问我难道非要有什么事情才打电话吗?其实娘只是想听听我的声音而已,说什么都不要紧,甚至她在闲来无事也要试着拨一下我的号码看通着没有。电话通,心就通;电话不通,娘就着急、担心。

娘把我的生日记得很清楚,我却经常忘记娘的生日。倒是每年的母亲节你不想起它,它都要在你眼前不停的晃动和提醒,想忘记都难。但我知道,娘对这样的节日根本就不感兴趣,她甚至不知道生活中还有这样一个日子。

我仍然希望娘能看到我的文字,因为只要娘能看到我的名字,她比什么都高兴。后来我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将我在城市里的踪迹拍成照片,带回去让娘看,将娘在家里的生活拍成图片拿回城市,经常温习对她的思念。

 

娘,你在乡下还好吗

李天琪

电话:

娘病了。根据经验,我应该早已是喷嚏连连,但这回却失灵了。

好久都没给她打电话了,时间长了,如果没有我的电话,娘一定会打过来。这回却是个例外。素来不做梦的我,昨晚梦见了她。这才意识到有近一个月没给娘打电话了。于是翻身起来准备拨通电话,打开手机一看,才凌晨3点钟,只好作罢。

其实娘的瞌睡轻,即使睡着了也是迷迷糊糊睡在睡梦里,只要有一个轻微的响动,都能碰醒她的清梦,更别说听到乡下的静夜里那清脆的电话铃声了。不愿意拨通电话,是因为电话离炕头远,她起来接电话容易引起感冒。还记得春节期间,二舅来电话了,匆忙中她没穿好就感冒了。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赶紧把电话接了过去。电话接通前,心里微微颤了一下,就像夏夜的月亮上面飘过一丝乌云,有种隐隐的不安,果不出所料,娘的声音有些沙哑!

平时她来电了,基本都是她说,我根本插不上话,东家的儿子娶了新媳妇了,西家的姑娘打工时被人拐走了!更多的是不停的嘱咐我一天要吃饱穿暖,不能饿着。谈话的根本没有一个中心和主题,也不像我有事了才打电话,我说她是没事找事!娘有事了,她从来不找,也不告诉我一声。

吝啬:

在电话那头,娘在竭力的掩饰自己身体的不适,唯恐我看见似的。她说,前几天背疼,吃过几副中药,背好些了,胃却开始痛了。她努力的安慰我,都是一些老毛病,吃点药就好了,让我不要惦记。她越是掩饰,越是安慰,我感到心里越虚。我知道,不管多大的病,只要她能扛得动,绝不会轻易告诉我,她吝啬的不会让我分担一丝她的痛苦。

其实,娘的吝啬表现在好多方面。比如,我把没有穿破的衣服送给了来城里打工的老乡,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本来我是想不起来告诉她的,但得到我关照的老乡总是在回到家里会跟母亲说起这些,我知道他们是为了表示感谢,娘也跟着说一些客气话,但当乡亲们一走,她不是等我回家提起此事,就是在电话上唠叨,那么新的衣服,就送人了,叹息之余,她总是认为没有穿破的衣服,送给别人可惜了!

母亲不光是对别人表现的吝啬,对自己人也一样。家里只要谁办事或者经过兰州,母亲总是嘱咐我,能办就办一下,办不成千万不要勉强。有一次,大哥的女儿来兰州让我帮着找个工作,娘唯恐给我添麻烦,人没到,她的电话就先到了。

母亲的吝啬,甚至表现在一个电话号码上。村里有一位老革命,年轻时参加过国民党的军队,后来被红军收编了,但复员之后,因为“出身”问题,一直没有得到相应的照顾,他听说我是记者,于是三番五次找到娘那里索要我的手机号码,娘愣是没有告诉他。后来这件事情虽然在我的关照下得到了解决,但娘的吝啬可见一般。

牵挂:

这且不说,家里不管发生什么事,娘都是瞒着我,就连侄子结婚,娘也没让大哥通知我,她怕影响我的工作,来回花钱。只有一次,娘破例给我打了电话,而且是带着乞求的口气告诉我的。

那还是前年年底,弟弟在县城里跑车不小心煤气中毒了,其实娘也是在大哥将他送到天水的广济医院后才知道的。大哥怕娘担心,弟弟中毒的信息就被大哥下了,是村里一位新娶的媳妇无意中告诉娘的,知道消息的娘心急火燎的给我打来电话,让赶紧去天水看望。

不到万不得已,娘从来不告诉我家里的大小事情,这并不意味着娘从来不打电话。隔那么一两周,娘就会打电话问候一声,我本以为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等电话挂了,也没见她提什么要求。有好几次,我说没有什么事情就不要打了,娘问我难道非要有什么事情才打电话吗?其实娘只是想听听我的声音而已,说什么都不要紧,甚至她在闲来无事也要试着拨一下我的号码看通着没有。电话通,心就通;电话不通,娘就着急、担心。

有好几次,因为手机停机,娘的电话无处寄存,就通过朋友的电话七拐八拐找到了我这才放心。我也知道了那些莫名的手机响动来此哪里。

生日:

我不知道在我国其它地方是如何计算自己生日的,在老家那个地方,人们过生日是按农历来算的。我的生日是农历三月初三,娘说这是王母娘娘的生日,好记。不像阳历,今年一个日子,明年又是一个日子,容易搞乱。娘说的没错,以农历作为参照,今年我是双鱼座,明年又变成了白羊座,所以当有人问起我的星座来,我永远都是语焉不详。

娘不懂什么叫双鱼座,也不懂什么叫白羊座,她只记得“又是一年三月三日,风筝飞满天”这样一个日子。我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我不是遗忘就是忽略自己的生日,这时候,总是娘来电话提醒,让我尽量吃好一点,在乡下,生日吃好了,才能一年四季衣食无忧。

人们都说生日是母亲的受难日,但每当人们沉浸在生日的幸福中时,又有几人能想起母亲的痛苦呢!只是这种痛苦被庆祝的声音掩盖了。

常言说父母的心在儿女上,儿女的心在石头上,娘把我的生日记得很清楚,我却经常忘记娘的生日。倒是每年的母亲节你不想起它,它都要在你眼前不停的晃动和提醒,想忘记都难。但我知道,娘对这样的节日根本就不感兴趣,她甚至不知道生活中还有这样一个日子。我天真的想,要是娘的生日和母亲节在同一天该多好啊!

称呼

其实我们那旮旯把娘不叫娘,也不叫妈妈,而是称呼“呀呀(音)”。我不知道这种称呼源自哪里,上学时学习古代汉语,里面有“方言”词条,但谈的大都是诸如北京话,粤语、吴语之类的官话,没有秦腔(不是戏曲)之类的方言俚语,更没有这么有意思的叫法。

我不是语言专家,所以不能从专业的角度来对这一现象进行解读,但可以根据当地的一些方言里寻找到蛛丝马迹。比如老家那个地方的人们,在遇到不测或者惊奇的事情时常常发出这样的感叹:“啊呀呀!”,有点类似于西方人的:“噢,我的天”。虽然一个叫法洋一些,另一个有点土,但给人的感觉是却是一样的。这样说来,把母亲看做是天下每一个做儿女的天,丝毫不是牵强和做作。

中国人不习惯说天,只好将母亲直呼:“呀呀”,这不正显示出这种血缘关系上更直接、更乡土吗?所以在老家,我是从来不把母亲称作妈的,虽然这样在别人面前显得亲切了,但在母亲心里却变的更加生份了,对我来说也不习惯。

所以在老家,我直呼母亲为“呀呀”或者“呀”,出门了,我更喜欢把母亲唤做“娘”。在中国传统词典里,娘要比母亲更传统,更久远,也更亲切。在我们那个地方,习惯把没有出嫁或者年龄小一点的女孩叫“姑娘”,把比自己长一辈的女性都可以直呼娘娘。母亲是更文雅的称呼,接近于第三人称。只有“娘”这个称呼不仅让别人听得懂,母亲也易于理解。 

本命年:

我是二十三岁才出的远门,扳指头算来,我在外已经度过2个本命年了。每过一个本命年,娘都要给我做一个红裤衩,或者缝一个红裤袋,希望我在一个所谓的凶命年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希望归希望,嘱托归嘱托。除那条由母亲亲自缝制的红裤衩我穿过几次外,那条现在看起来有些别扭的红腰带我一次也没有系过,不是担心不舒服,而是怕人笑话,都什么年代了,还兴这个?

在民间传说里,本命年不好过,不是这儿遭灾,就是哪儿惹祸,总之,会不十分顺利。不知这种说法有没有科学道理,但不可否认的一点是,除了24岁那年我调换过两份工作之外,36岁那年的经历格外的顺。倒是一些平常的年份走的却是分外艰难。我想,如果这种说法成立,我愿意一天不离的系上娘给我做的红腰带,希望在娘的呵护中一直走下去。

直到有一天,我才猛然发现这是多么自私的一种想法啊!我只顾着从娘那里索取平安了,难道娘就没有本命年?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娘的平安对我的意义要更大。要不是一件事的提醒了我,我可能还要糊涂一辈子。

2011年春节前,我带着爱人在商场里为娘挑选棉衣,我只想着棉衣的厚、内衣的暖、和棉衣外表的光鲜了,却忘记了母亲真正的需要。物质的享受,对于七十来岁的人来说,的确变成了次要的关怀,倒是精神的支撑和心灵的安慰也许能让一个古来稀的老人变得更加坚强起来。

在我认真挑保暖衣服之际,爱人从货架的另一边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鲜艳的红色内衣内裤,我不假思索的提出,颜色太鲜艳了,不适合老年人穿,谁知爱人一句话将我顶了回来,而且让我羞愧难当,她说,今年不是妈妈的本命年吗?

是啊!今年七十二岁的娘,难道不是她的本命年吗?在我幼稚的认识里,只要逢着12的倍数,就一定是本命年。说一不二,当即交款取货,不费周折的就给娘买好了过年的衣服。我甚至想象到了,当娘看到这份深含着儿媳妇孝心的喜庆和吉祥的服装时,一定会比儿子买给她的又厚又重的棉衣还要温暖,潜藏在我心里多年的愧疚稍稍得到了一些释放。

回到家里,果不出所料,看到这件红色的内衣时,娘高兴的像个孩子,脸上溢满了幸福的笑容,这种发自心底的笑,即使在父亲说今年并非她的本命年时,也没有消失。父亲说,并不是每个属相的轮回都是本命年,还要能与出生那一年的天干地支相吻合才能确定。

这不算是一个善意的谎言,而是彻头彻尾的无知,父亲一句有意无意的话让我醍醐灌顶,我在责怪自己浅薄的同时,也暗暗的安慰自己,无知也是一种幸福啊!这么多年,一直在娘的“无知”的慈爱中生活着,而自己却浑然不觉,真正无知的不是娘,而是我自己。

照相:

娘也会写字,但却从不标榜。她在庄头的果园里种植庄稼,也栽种蔬菜,那一行行青葱的蒜苗,绝不亚于我写下的诗行。我只会写字,却常常标榜在城市的水泥地上栽种庄稼。城市的水泥地太硬,气候环境更坏,我所谓的庄稼不是青黄不接,就是连年歉收,无论我的文字发在多么大的报刊上,娘也看不到。

虽然这些文字并不是写给娘的,但我仍然希望娘能看到,因为只要娘能看到我的名字,她比什么都高兴。后来我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将我在城市里的踪迹拍成照片,带回去让娘看,将娘在家里的生活拍成图片拿回城市,经常温习对她的思念。

刚开始给娘拍照,她不是放下手中的活儿怔在哪儿,就是马上喊停,让她理理鬓角的白发和掖一掖没有穿整的衣角。总之,照片上的娘显得不是那么的自然,拍着拍着,娘就忘记了注意这些细节,她只干她的活,我只顾拍着娘的照片,偶尔她会提醒,不要再拍了,相机里没胶卷了,娘不知道,我拿的是数码相机,里面的胶卷永远也拍不完。

后来娘知道了这一切,又找了个理由来劝我,洗像不要钱吗?那么多照片,洗出来要多少钱啊!娘更不知道我的移动硬盘里能存贮数万张大像素照片。这些只要连接在电脑或者电视机上面,就能看到,根本不需要冲洗。我真的不觉的娘是落伍的,我反而觉得娘是多么的可爱!这种可爱是怎么也装不出来的。

山东孝子焦波通过给俺爹俺娘拍照不仅获得了国际大奖,而且让一辈子没出过门,没坐过飞机的爹娘坐上了飞机。我没那么想,也没有那么大雄心,我只希望,我的爹娘能平平安安,能健健康康,能随时出现在我的镜头里,让我由着性子拍照,我就心满意足了。

借助拍照,我不仅仅留住娘不同时期、不同场景的身影,更观察到了我多年来未曾注意和发现的她的皱纹和白发。我哪里是在拍照啊,我是借助相机好好审视一下从来被我忽略的娘,我是借助相机在弥补自己的良心啊!

城市:

娘一辈子没来过城市,却牵挂了一辈子城市,因为哪里有她时刻惦记的儿子。

在娘眼里,只有通过上学分配留在城市才算是在城市抓了根,否在,永远都是漂泊。所以,无论我在城里生活的再好,在娘心里,永远都是让人担心的。我们兄弟姐妹多,唯有我,娘操心最多。

在异乡静静的夜里,我看着如水的月光从窗口流泻进来,我想的最多的是娘,最后悔的也是娘。我没能力让娘到城里住上几天,游逛一下,即使在城里光光的马路上走上一圈也算是去过城市一遭。

娘一辈子没坐过一次火车,我不止一次的这样设想,如果让娘跟我一起去城市,我一定会说服娘选择坐火车,而不是坐家门口的汽车,舍近求远我也愿意,票价高出两倍三倍我也愿意。为的是实现娘的心愿,了却我的遗憾。

走在城市的大街上,别人穿名牌我不羡慕;坐在落地玻璃窗前歆飨美食我也不羡慕;别人开法拉利,保时捷我也不羡慕,但是我看到和娘一样走在菜场里买菜的背影我却打心眼里羡慕。无疑,她们是幸福的。

在农村中的苦水中泡了一辈子,年老了又换个环境,住在一个与乡下全然不同的天地里,颐养天年,人生中还有什么能比这种苦尽甜来的幸福感更让人欣慰的呢?!我想,如果换做娘,即使她不习惯又如何呢,只要她能来看看也好啊!毕竟是一个全新的地方,谁没有个好奇心呢!

可惜,这样一点可怜的心愿,却因为没有属于自己的一所房子而迟迟止步和推迟,攒钱买房已经不是实现我安身立命的根本,而成为我为娘尽孝的最大心愿了。存折上的数字总是追赶不上不断攀升的房价,这会儿的存款眼看够上上次的房价时,此时的房价又将存折上的数字远远的摔在了后面。

我一直这样想,如果孝心能积攒的话,我一定会一次性报答娘对我的恩情,看着娘日渐衰老的形容,我日益心焦起来。日益上升的房价一再将我虚设的孝心拖在了无穷无尽的等待和空耗中,也许我能等得住,但娘却一天天在衰老。我终于想通了,回家去接娘时,娘告诉我:“坐车晕啊!”。

 

娘,你在乡下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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