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屋的前世和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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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乡下,有这样一种说法,要成就一个人才,需要三代的抚育,我不知道,这种说法有没有道理,但就是这样一个破败的院子,的确走出了一位留洋美国的女子,她就是我的堂妹李檀平。俗话说,寒门出人才,但就是这个衰败的院子却曾经是当地盛极一时的大户人家,它的衰落才是近60年间的事。一盛一衰,由衰而盛,解放六十年来的变化在一个家庭的变迁中慢慢显影和定格。农民父亲
前几天,整理一些照片,从一个文件夹里突然冒出了这样一张照片,这才想起上个月回家的一些事来。
这是我六爷的屋子,与我们家仅一墙之隔。小时候,经常去六爷家里玩,房子很整洁,院子经常打扫的很干净。
后来六爷和六奶奶被唯一的儿子接进了城,这个院子便空了下来,不过那会儿也没有像现在这样荒芜,因为村子里一些人家因为分家住房不太宽裕,曾在这里借住过,所以一直保持着人生活过的痕迹。后来六爷六奶奶因为身体原因,就又回来了,但住了不太久,他们就一前一后离开了我们。从此以后,就一直这样空着。
如今,教书的五叔仍然生活在城里,只在每年扫墓时才回来一次,孙女如今去了美国,并且定居国外,更是多少年回不了一次。
在我的六个亲爷爷里面,我爷爷排行老二,因为在解放前被迫害致死,其它的也没能逃过那场灾难的浩劫,所以六爷是我唯一见过而且在一起生活了近二十年的祖辈。
听父亲说,祖上虽然是当地的大户人家,但由于爷爷弟兄六人,家口大,所以就派各个兄弟带上银两去几十里以外的地方置办家业,当地人叫座山庄。因为大爷抽大烟几乎不干活,爷爷便成了家里的顶梁柱,其它的兄弟都在外地闯荡生活了,因为六爷属于老小,自然留在了老家。
记忆里,这个院子和前面我们现在住的院子是连在一起的,那些老房子还没拆掉时,还保持着一进二进的大户人家院子的格局。后来,老房子由于年久失修,坍塌露雨,都做了翻修,所以现在看见的已经面目全非了。
记得在我上小学那会儿,父亲为了将前面我们住的这个院子方正一下,准备在屋后从新开辟一条道路,为此和在城里教书的堂兄大吵了一场。这场纠纷一直成为我们后辈的一个心结和隔阂,即使我在城里上学时,只是趁五叔上课时才偷偷去看一下六爷和六奶奶。只要五叔在家,我是从来不去他家的。
据和五叔他们同住在一个家属院给我教过数学的郑老师告诉我,有好几次,六奶奶做好饭,放学时在学校家属院的后门等我,直到最后一个学生离开也没见到我的影子时,才拄着拐杖茕茕走回去。
六爷和六奶奶再次回到老屋时,已经是我离开校园若干年之后的事,我也当然没有在这个曾经熟悉的院子里见过六爷。只是每次回家经过那座土崖时,才看见院子里长满了荒草,我曾有几次试着进去看看落满蜘蛛网的旧屋,但及腰的荒草和藤蔓挡住了我的去路,只好作罢。
刚刚远去的这个夏天,我回老家看望父母。一天,母亲告诉我,后院的崖边有一颗杏树,上面的酸杏子惹得孩子们经常去冒险,很不安全,让我将那些繁盛的杏子用竹竿打掉。
于是我就带着刚上小学的侄儿小龙去了这个好久都没人光顾的院子,看着曾经人声喧哗,人影曈曈的祖宅,如今寥落成了这个样子,此前一些思考了很久却怎么也得不到答案的问题,一下子让我明白了,人去屋空之后一地的凄凉是什么样子,我看见了,人活着的所有意义是什么,我也看见了,我不仅看见了拄着拐杖慢慢在院子里行走的六奶奶,我还看见了手里攥着铜烟锅蹲在炕头六爷沉思的样子。
按村里人的说法,六爷和六奶奶进城是享儿子的福去了。我不知道,在村里生活了一辈子的六爷在他快入土的年纪进城是什么感受,但我知道这个院子是他最后落草为安的最后居所。
如今看着这个慢慢被岁月侵蚀和剥蚀的院子,有人会感叹:这里走出过一位出国留洋的女子,而有的的人却感受到的是人生的背面,就像下午的阴凉,不寒,但能渗进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