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
(2009-06-25 13:5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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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二哥是村里的木匠,他是用自己手中的斧子一斧一斧来供两个孩子上学的。在他心里,花光一个农民家庭所有的积蓄来供养子女上学,毕业了却不能分配,还不如象他一样学一门手艺。
二哥的困惑,是许多和他一样执着于依靠供子女上学来改变命运的千千万万的农民们的困惑,二哥的苦恼也源于此。
真的不想让我们的下一代重复走我们的老路,不是身背日月从东山到西山的父辈们的宿命,而是我们曾经在城里无根的飘泊和流浪
李天琪
二哥很少给我打电话。
家里虽然在几年前装了一部电话,但很少拨打,几乎都是接别人的电话。说是别人,也就是在市上念书的儿子的电话。除此之外,它都是安静的在那里沉默着,固话在这里是名副其实的。
二哥在电话上说,在县上补习的侄女今年高考还是不行,希望我在城里给找个什么活儿。这样的央求,去年二哥给我说过,这是第二次。
这几年在外面东奔西跑,的确认识了不少熟人,但能称得上朋友的却没有几个,至于能帮上忙的,就更是少之又少。如果仅仅是在城里随便找一个打工的活儿,别说央求我,就是让侄女自己去城里,也能找到一个。
那可是我刚出校门在城市里最初的经历啊,我不想让这种飘泊和流浪在下一代亲人身上重演。但我实在又没有更好的办法来安慰二哥最后的一点希望。
二哥是我们兄弟6人中唯一没有念过书的。所以,当作教师的大哥对儿子和姑娘退学没有过多的反对时,二哥却是憋着一口气靠自己的双手给别人盖房子连续让两个孩子上到高中和中专。但是二哥没有想到的是,中专毕业的侄儿却无处可去。在他的思想里,中专出来就会分配,就是公家人,然而最后的而希望又一次落空了,生活和二哥又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他却笑不出来。
曾今,我的二哥以及四哥在念完初中就回到家里继续着父亲修理地球的营生,一代又一代。和我一同上学的那些旧日同学,在辍学之后,又有几个是摆脱了命运的束缚,主宰了自己的人生?尽管我的那些老乡们现在可以任意和随便去任何一个城市打工挣钱,还可以顺便开开眼界,但由于他们几乎没有掌握任何文化知识,在城市里只能干一些既苦又累的低贱活儿!吃最多的苦,出最多的力,挣最少的报酬。
我曾经在一篇文章中看到这样的话,说发生在上个世界八十年代中后期的民工潮在中国已经成为一道风景。也许在城市人眼中这的确是一道风景,但对于每一位至今还匍匐在打工路上的民工来说,却是与命运抗争的血泪经历啊,别人的苦难,在一些人眼里是风景,因为他们没有经历过,在“活着”这个命题的底线面前,他们是看客。
前不久,我看到一项统计结果,说“八字头”农民工以“出来挣钱”为主要目的的只占18.2%。而选择“刚毕业,出来锻炼自己”、“想到外面玩玩”、“学一门技术”和“在家乡没意思”的人共占到71.4%。据此有人乐观的分析:一直处于失语状态的“农民工”已经悄悄完成了自己的更新换代和“结构转型”。但他们哪里知道,这却是这一带新一代民工们的境遇更加尴尬的开始:退回农村,他们做不了合格的农民;融入城市,他们很难逾越横亘在面前的制度、文化之墙。
当许多人将目光投向每年毕业的几百万大学生难以就业的社会问题上时,又有多少人关注的目光投向这些半生不熟的“夹生们”身上?这个数字,远比那些已经掌握了一定技能期望寻找更好一点的工作的人才们庞大的多的群体。
二哥的困惑,是许多和他一样执着于依靠供子女上学来改变命运的千千万万的农民们的困惑,二哥的苦恼也源于此。
真的不想让我们的下一代重复走我们的老路,不是身背日月从东山到西山的父辈们的宿命,而是我们曾经在城里无根的飘泊和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