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

我们要独自面对多少时光

现在我就站在一起黑夜之上

想起一位女诗人暗黄的面孔

父亲干瘦的手脚也渐渐浮现

那些睡梦中被撷走的额头的光辉如何讨还！

一辈子

大江东去

我们怎能抛洒自己的一滴水

每当夜深人静我就看到时光狂沸

气泡碎裂的脆响让我深深坐守

我想把偷花的人打倒

把花送回失窃的枝头

就这样

在写满喧嚣与计划的两页白昼之间

多少人被大盗麻翻

而我将双手紧扣在桌子边上

冷眼从一辈子的书脊看我们的生命

在月光下慢慢翻动

一辈子

就在这一个黑夜

蛙声分散在大城的水洼

我多想为日益衰老的父母做些什么

尽心看住我们所有的时光

看住这些珍贵的家产

是不是我们该有的孝心

一辈子

我只有一次机会

点起这支蜡烛中途便不再吹灭

                         （1994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