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小武的外公猝然去世了。现在他就躺在楼下的冰棺中。

雨声滴答，像我梦中的夜晚。我一个人躺在两天前他还躺过的旧床上，盖着也许他盖过的棉被。旧房子，灯光昏暗，很容易在想象中看见老人的脸。但我一点都不害怕。

他是一个即使成为鬼魂你也不会怕他害你的人。他善良与容让的品性与生俱来。

世上不乏成色各异的好人，但善的品质如此纯正者，其实稀有。

“其实他们都不懂我爸的心，这世上很少有人愿意去懂我爸的心。”小武妈抱着我哭泣，在收拾了明天要给爸穿的寿衣之后。

2.

小武快满11周岁了，他对外公的死仿佛毫无概念，除了在磕头时有点尴尬、木讷，没有任何悲伤的表现。另一个从武汉赶来的与小武年龄相仿的小孙女小雨，也是如此。

在穿过澄湖的路上，我问与小雨嬉戏的小武：“外公去世了，你知道什么意思吗？你知道死对一个人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人死了就再也活不过来了，什么都不知道了。”

“以后再也见不到外公了，想到这个，你不会觉得难过吗？当然，我不强迫你做什么，你顺其自然就好。”

小武还是摇摇头，继续跟小雨讲笑话。

这孩子。

突然想起去年有一天我带他上英语口语课，辅导老师问：Do you love your father?

他憋了半天，抵抗老师的诱导，死活不说那个love，或yes。

3.

读郭保章的《20世纪化学史》与刘一樵李士杨的《森林植物学》，作者都煞有介事在书中引用恩格斯的语录作为论据，好搞笑。恩格斯何德何能，那么大的神通？在欧洲本土，他算不算得上一位哲学家或科学家或科学史家，我都怀疑。

都90年代的大学专业教材了，还有这种积习。所谓“科学家”，生在中国，也算可怜可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