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每个人的边界

这一阵小武和爸爸的关系有点问题。已经有好多次，我让他做点什么，他偏不去。
叫他出去游泳，不去；带他出去玩滑板，不去；电视时间过了，该学习了，他不让我关电视，用全身的力气挡住我……最严重的一次是周四晚上，本来6点之前应该去上一个数学辅导课，这个课外班他已经上了多次，我陪他去过，看样子他表现不错，好像他是喜欢上的。但那一天晚上他忽然犯浑，到点了也不走，我好劝歹劝也没用，只好拖他，于是他把住柜子角跟我拼命拔河。最后我只得放弃。
每一次小武跟我较劲，都让我生气而无奈，甚至感觉绝望。我最生气和无奈的是，每一次他都不跟我说他不听话的理由，我好话狠话说尽，问他为什么不去，“游泳、滑板不是你喜欢的项目吗？”“以前你不是很听爸爸的话吗？为什么现在不听了呢？”“你到底为什么不想去呢？”他只是摇头，不告诉我他的想法。如果我威胁说要动手打他，他马上冲进卧室，“嘭”地关上门。我找不到那房间钥匙，只得用力拍门，叫他开门，但他根本不理我，每次都以我失败、郁闷而告终。
“最近小武跟我好像出了问题，我不知道怎么办。”我对小武妈叹气道，“以前他那么喜欢跟我玩，叫他做什么都听，现在不知怎么了，专门跟我作对。好像还听你的，他知道犟不过你，但欺负我拿他没办法……”
“是不对劲，你得想办法，不能说没办法就放弃，你以为当爸爸那么容易？”小武妈开导我，同时她不免对自己的管教有方有些自得吧。
“我暂时想不出什么办法，有些事只好先让你多担待了，我强迫不了他做任何事，虽然明知道做那些事对他是好的，但如果他就是不去做，缩在自己的壳里，我有什么办法呢……好在他还怕你，你能逼他做点事。”
5月2日，星期天，却在小武和妈妈之间，闹出了更激烈的事件。
那一天下午阳光灿烂，北京城一夜入夏。小武妈破天荒主动提议大家一起去游泳，以往游泳可从来都只是我和小武的项目。这么给面子，小武却不领情，他那不爱挪窝的毛病又犯了--不去，就是不去。一旦他在床上拿了本课外书，就像老母鸡趴了窝，谁也别想把他拽走。其实那书未必多么有趣，可能他早已翻过多遍，毫无新鲜之处，但他就能趴那儿一呆就是半天、一天。
他赖在床上，不理你的任何劝说。
妈妈拿着棍子来了，一边喊：你赶紧跟我们走!
小武马上冲进了与卧室相连的卫生间，并反锁了门。
我们翻找出多把钥匙，但都打不开小武反锁的门。
叫他出来，没有任何反应。看来这次小武跟他妈也摽上劲了。
但他完全低估了妈妈的决心。妈妈用棍子拼命地捶打那门，用脚蹬门，“你赶紧开门出来!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不会放过你的!”
后来小武妈已变得怒不可遏。她不顾一切地用擀面杖捶打着卫生间的木门，我拦也拦不住，眼看着门被捶破。妈妈从破洞中伸手进去想打开门，但她低估了孩子的决心--小武不顾一切地冲上来推开她的手，哭喊着。在搏斗和喊叫中，妈妈的手被门划破，流了血，但她裹上创可贴，继续伸手进去，小武继续冲上来抗拒。
孩子和妈妈都哭了，从门上的破洞看见孩子浑身都在发抖。但他们谁都不妥协，他们俩的脑子这时都只有一根筋。这就是遗传的力量，哪怕自己的身心在一个方向上绷到了极限，他们娘儿俩也不会主动妥协，他们的思维倾向完全相同。
我只好上前断喝：够了!都歇一歇吧!不要一根筋了!这样的坚持有什么意义？
那一天，门被打坏，手被弄伤，地上一片狼藉，妈妈决绝的愤怒最终也没有压倒孩子倔强的自卫，孩子始终在反锁的破门背后坚守，我们坐在外面相对无言：这个10岁的孩子怎么了？我们该怎么办？
一段时间以来，他变得不愿意出门，不喜欢运动，放学回家后便呆在床上看课外书，作业总要磨蹭到最后一刻来做……他已经有点超重了，我们担心他像班里的许多孩子一样变成肥胖儿童，所以每天下午他放学后我尽可能带着他出去运动一会儿，为此给他买了他喜欢的滑板、旱冰鞋……但他现在怎么这样呢？
愤怒、绝望之后，我却突然想通了。 

（未完）

2.无限的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