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死亡与悲伤

昨晚（20090616），小武睡着睡着又哭了。

深夜，我坐在电脑前，感觉有些不对。走进小武的房间，借着窗外路灯的余光，看见他脸朝着墙窝着身体，好像一动不动，仔细听，似乎他正在偷偷掉眼泪。

“小武？宝宝你怎么了？”

把他翻过来，就听到了明显的哭泣声：

“人会死啊，呜呜……我害怕死，我要是死了怎么办？呜呜……人都会死的，呜呜呜……”

“宝宝不会死的，人老了才会死，宝宝起码还要活80年。”我在他身边躺下来，安慰他。

“可我就是会死，人都会死掉，我不知道死了会怎么样，呜呜……”

“我也不知道，所以我们活着的时候，要珍惜每一天，懂吗？我们都会死掉，死了后谁也不知道会怎么样，也许还有灵魂，还有下一辈子，也许就什么都没有了……我们可能只有这一辈子……”

他伤心地抽泣，慢慢才带着满脸的泪花睡去。

这不是小武第一次为死亡问题哭泣。

早在5岁那年，我们还住在北外西院时，有一天晚上我们一起躺在他的小床上讲睡前故事，小武就问：

“爸爸，你会死吗？”

“会的。”

“那你死了后，谁给我讲故事呢？孙小饭、小白（我们睡前故事中的人物）他们怎么办呢？”

“我现在还不会死呢，等我老了，要死了，你就不想听我的故事了，那时你就长大了。孙小饭、小白他们怎么办呢，这是个问题。如果没人把他们的故事讲下去，他们就不知道怎么办了，动也动不了，只好一直呆在那里……有个办法，在我老了之后你可以接着把故事讲下去，讲给你的孩子听，等你老了后再让你的孩子接着讲下去……这样就没有问题了，他们会一直活下去，故事会一直继续。”

“可是我不想让你死，爸爸你不要死，我又不会编故事。”小武急得要哭。

“那好吧，我们一起来想想办法。”我说，“让孙小饭、小白他们去找找长生不死的秘密吧。”

此前几天，我们的故事中讲到悟空的弟弟悟饭因为羞愧在M星球(那是一个恐龙人居住的星球）上自杀了（这段故事是补叙，属于“孙小饭传奇之前传”，后来，为了纪念弟弟悟饭，悟空给儿子取名叫“孙小饭”），大概因此，触动小武开始思考死亡问题吧。

后来，有许多天，我们的睡前故事以孙小饭他们探索长生不死的秘密为主线，据说这个秘密隐藏在9颗散落于宇宙各个角落的宝石中，孙小饭、小白他们需要首先将全部宝石收集在一起，然后才能揭开这个宇宙中最大的秘密……

讲到孙小饭他们在漂流国准备收集第6颗宝石时，我们的故事便停顿下来，直到今天，也没有讲完，长生不死的秘密至今还没有找到……

在丹麦Sønderborg，另一个周日的晚上，小武睡下了，我在电脑前下国际象棋。忽然妈妈跑进小武的房间，问他怎么哭了。

“人都会死的，我害怕，呜呜……”

“你怎么想到这个呢？”我问。

“我看到万圣节很多人扮鬼，我要是死了怎么办？呜呜……”

小武哭得很伤心。

那天晚上，小武是和我们一起睡的。

他妈妈在房间里点了支蜡烛，那是一盏带灯箱的小提灯，玻璃灯箱的四面画着昂首的白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