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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今天给报社一篇报道配写的评论,报道有关云南一家技校强迫查出乙肝的新生退学的事:
此类歧视案例的反复发生和大面积存在,甚至危及人们对整个社会的信心——我们这个社会,在丛林法则的笼罩之下,“平等”、“博爱”是否已被唾弃?弱者的梦想还有没有存活之地?
事实和相关的法律法规都很清楚,被退学的学生和家长完全可以通过行政或法律渠道追讨被剥夺的权利。
近年来,为改变社会对乙肝病原携带者和乙肝患者的歧视,保障乙肝携带者和患者求学、就业等方面的平等权利,教育部和卫生部等部门已出台一系列规范性文件。2003年教育部、卫生部和中国残疾人联合会发布《普通高等学校招生体检工作指导意见》,修订《普通高等学校招生体检标准》,明确规定,“进一步放宽对患疾病或生理缺陷者的录取要求。除患有传染性疾病、精神性疾病、血液病、心脏病、高血压等无法完成学业的疾病及学习不能自理的考生,高等学校可以不予录取外,对患有其他疾病的考生,只要不影响专业学习和其他学生,录取时一般应不受限制”。学校可以不予录取的情况是“慢性肝炎病人并且肝功能不正常者(肝炎病原携带者但肝功能正常者除外)”;“乙型肝炎表面抗原携带者不能录取的专业:学前教育、航海技术、飞行技术等。专科专业:面点工艺、西餐工艺、烹饪与营养、烹饪工艺、食品科学与工程等”(事实上,这个限制规定依然存在不公和不科学)。今年5月,劳动和社会保障部、卫生部更联合发布《关于维护乙肝表面抗原携带者就业权利的意见》,规定用人单位不能以携带乙肝表面抗原为理由拒绝招用劳动者或辞退劳动者。
放着最新的国家政策不执行,云南工业高等技工学校却以“严格执行”一份1984年的文件为借口,剥夺70多个青年的平等受教育权,其做法已有违规违法之嫌,堪称丑闻。所谓该校不属教育部管的说法是可笑的,我倒希望真有教育部门官员过问此事,试看该校校领导敢不敢当面告诉教育官员“你们管不着我”!
校方把用人单位可能存在的歧视作为自己招生歧视的理由,更让人悲愤不已。当用人单位的歧视可以成为教育机构歧视的理由,被歧视者除了绝望,还有什么希望呢?一个社会的大学,本应成为减少社会不公、传播平等理念、为人们提供机会的公益机构,却在某些管理者手中沦为歧视的发源地和助推器。这些管理者法律素质和人文关怀的淡薄由此可见一斑。
就算该校不归教育部管辖,中国还有宪法、教育法、传染病防治法等等国家法律,其中规定的人人平等、免受歧视的法律精神,难道存在例外吗?
“不是我们歧视,是企业歧视”,“就业保障说保障就保障得了吗”? “艾滋病人家都不准歧视,问题是,现在社会上这个情况……”在采访中,我们多次听到校方这样的话。其中的意思都是把歧视的借口推到别人身上,而自己则无可奈何。从中我听到了一种冷酷的“现实主义”:你们被歧视的人,只能承担自己的不幸,谁让你们生在中国!谁让你们感染了病毒?
这个社会是不完美的,过去不完美,现在不完美,将来也必不完美,但是,我们还要不要、能不能追求一个更好的社会呢?
追求平等、博爱之类美好的理想,也许要付出代价。尽量帮助像乙肝携带者或乙肝患者这样的人得到受教育的机会,哪怕增加一些成本来维护他们的正常生活,实际上是我们完全可以做到,也完全可以承受的。
我不知道,那些歧视者,他们到底是出于无知,还是出于无情?
但我知道,他们一脸无辜地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雷成
9月25日,中秋节的晚上,听见父亲董清远跟记者通话,15岁的董新一赌气,丢下“只吃了一小嘴”的饭就跑了。第二天,当记者到达董家时,董新还是没有出现。董清远苦笑着说:“孩子压力太大,怕丢人。”
尽管儿子不愿再对人谈起自己的遭遇,董清远还是坚持向外界呼吁关注。他说:“在我们这种小地方,如果传出去,孩子就做不起人来了。但是我不是为了我们自己,和他一样被退学的有70多个同学。全国像他们这样的人肯定还有很多。”
对于位于云南省陆良县的这个贫困家庭来说,一个月前手拿着录取通知书去云南工业高等技工学校(以下简称“工业技校”)报到的董新还是全家脱贫的希望。可一纸体检结果打破了他们的梦想:董新被查出“大三阳”,被学校要求退学。遭遇和董新一样命运的工业技校新生共有74人。
入学仅10天被因携带乙肝病原被退学
8月30日,送儿子去新学校才刚刚10天,董清远突然接到电话。董新的班主任告知,董新在入学体检中被查出“得了乙肝”。他匆匆赶到学校,班主任说,像这样的情况按照学校规定一律不收,请他们办理退学手续。“我们去接董新,他还不肯跟我们出来,说晚上还要军训。我看到瞒不过,只好告诉他实情。他一下子懵了。”
第二天一早,董清远带着儿子到曲靖市第二人民医院重新检查。他注意到,这天到二医院抽血的工业技校新生特别多,都是家长带着来的。
体检结果是,董新属于乙肝表面抗原携带者,但肝功能正常,“医生说,只要自备餐具就不会传染,还说这个也不影响正常的学习和生活嘛,为什么要退学?”
在一位亲戚的建议下,他们又带着董新到以肝脏科著名的曲靖市交通医院和昆明医学院附属第一医院,得到的建议仍是“只要做好保肝护肝,什么都不影响”。
董清远觉得事情稍有一点转机。不料,当他向校方转述医生的诊断结果时,校方置之不理,态度坚决地叫他去退学费。
“董新很难过,一直跟我说‘我回去能干什么,我想读书’。我们向班主任、学工科的老师求情,说医生已经确认了这个病不会传染,我们边读书边治疗。但是他们就是不肯。”
半个多月来,董新天天在外面闲逛。偶尔待在家里,他会在阁楼上走来走去,有时在纸上乱写乱涂。母亲王琼好几次发现他蒙着被子大哭。有时劝他不要出去,董新就说:“妈,我觉得在公园草坪上躺几分钟,我心里还舒服点。”
在一张纸片上董新潦草写下这样几行字:“骄傲的眼泪,不敢弃离我的眼睛;灰色的梦,睡在我身边。”母亲王琼说,孩子觉得很受伤、很自卑,对前途一片迷茫。
与他们同样来自陆良县的沈菲菲被确诊为“小三阳”,可这个倔强的小姑娘怎么也不肯回家。但是,“班主任不给发课本,说是反正你都要退学的,发了还要多交书费,过了几天又说你都没有课本,还上什么学。”沈菲菲只好哭着离开了学校。
回家以后,沈菲菲要么整天把自己关在家里不肯出门,要么一连三四天见不着踪影。担心被邻居问起,父亲沈同仁只好把沈菲菲送到了亲戚家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