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江南
风在北方的窗外呜呜啸叫。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我出生于江南,但在来北京之前对“江南”二字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我甚至不知道南方在何方。
18岁之前,在老家的生活不用分辨东南西北。早晨,当阳光穿过老屋的窗棂照到脸上,我起床;午间,当阳光移到檐下的台阶上,我去后山粘知了;出门时妈妈对我喊:“等日头移到院墙下,就给我收谷子!”下午我要么在晒场边赶猪哄麻雀,要么在山野间放牛,到处都是鲜草和嫩叶,牛随意边吃边走,吃着吃着就肚子鼓鼓地回到牛圈了。妈妈看了牛肚子,夸奖我一句。然后我光着脊梁高高兴兴地冲向水库,路上看到左前方的夕阳离水库边的山头还有两丈高,水温暖而甘甜,水库上空的云一会儿像马,一会儿像巨人。
我是在北京,这座横平竖直的城市,培养起东西南北的方位感的。
1988年,从江南老家“一路向北”,那辆拥挤破旧的火车带我上我的大学。那是我和父亲有生以来最远的一次行程,此前我从未出过老家的县,父亲从未出过老家的地区。
所谓“一路向北”,只是事后的推理,当时我根本没有向北的概念。我和父亲只是挤在过道中,紧张地保护着布袋中煮熟的鸡蛋和缝在裤腰带中的钱。
后来,应该是过了黄河之后,我们得到位置坐下来,父亲在窗口剥鸡蛋吃,我闻到了一股臭味。路上我们走了两天两夜。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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