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开了，众人齐往上拥。一位又瘦又小的老太太夹在人群中向车上挤。车上已经挤满了人，司机粗声嚷着，让不着急的人等候下一班车，但乘客依然我行我素。

    老太太挤上了车，没有座位，只好手扶着栏杆站着。司机不耐烦地嘟囔着，嫌那些乘客不听自己的话强行上车。见老太太站着，大声地喝斥着让老太太坐下，嘴里嚷着这么大的年纪，摔着碰着又要赖自己。老太太似乎耳有些背，好象没听到司机不满的话语，但是又似乎听到司机让自己坐下，见没有座位，就到司机旁边的发动机箱上坐下。

    司机边开车，边恨恨地发脾气，又似乎想起什么，扭过头朝老太太嚷：“你是交钱买票还是有证件？”老太太起初什么反应也没有，后来把头探向旁边的人，问司机在嚷什么。乘客告诉了她，她伸手在衣袋里掏了掏，掏出了一个老年证递给司机。司机把证件一把抢过去，翻开看了看，又送给老人，嘴里仍在愤愤地嚷：“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自己一个人出来坐车，没有人陪着吗？”老太太仍不吱声，笑嘻嘻地。

    乘客们都不说话，显然对司机这么欺侮一个老人感到不满。不过，人们又都不愿意惹事，所以也都保持着沉默。

    司机似乎察觉出众人对自己的不满，没好气地嘟囔说，有些老人，仗着政府发的老年证，有时只坐一站车。就那么二三百米的路，却不肯走，也要坐车！又嚷，这些老人，自己的身体不好，还一个人出来坐车，磕磕碰碰就赖司机。前不久，有个老人上了这辆车，本来那身体就不行，坐到站点就赖司机，说是司机把自己的身体颠坏了，硬要司机赔偿！

    车上的气氛有些松活起来。有些人觉得这司机大概受了那次的委屈，因而对老人就怀着一种敌视心理，怕再被赖上，因此对这个老太太上车一直心有余悸；再者，也许因为老人有老年证，耽误了司机挣钱，所以司机才这么不乐意？

    有些人开始询问老太太要坐到哪里去，老太太说了地名，又说了走的路线。众人有些惊讶，互相递眼色，悄悄说：“她一点儿不糊涂！”又猜测老太太为什么独自一个人乘车，怀疑老太太会不会是在孩子家里受了委屈，不想住了，偷偷地赶回自己的家。可是她这么大年纪，为什么没有儿孙护送着，让她自己一个人走呢？马上有人解释说，刚刚在站点等车时，看到老太太的丈夫送她上车的，她并不是一个人。

    到了车站，有人告诉老太太该下车了，老太太笑嘻嘻地站起来下车。有位妇女伸手要扶老太太，司机没她气地哼一声，说：“不用扶她，小心被她赖着！”妇女就收回了手，老太太轻松了下了车。

    司机跟旁边的人说道：“她八十多岁了！这些老人，挤车比谁都能挤，知道别人不敢挤他们！平时总喜欢赖人，谁敢沾惹他们！”

    有人点头道：“都是那些无故赖人的人把社会风气搞坏了，让人想做好事都不敢。”    

    乘客们木然地听着，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