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在北国哈尔滨，她遗失了一个梦，眼泪弥漫在风雪里，又冻结成了冰。那时候的她，穷困、潦倒，也年轻。

 

很多年以后在南国，她已经不会多梦，只是偶尔，还会梦见松花江。这时候的她，富足、安乐，却也是疲惫和不再康健的年纪。

 

七月暑天，夜里也是那么热，湿闷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她却以为是冬天，以为自己正在路上行走，边走边眺望啊，边走也边迷茫。她走了很久很久，久的仿佛经过了漫长的一生，久的仿佛人世的浮尘都在脚底飞过，每一分每一寸都沦为了身后看不见的锦绣。可是前方，始终看不到尽头。

 

这个时候前面出现了桥，灰色的桥，肃穆阴冷的站立风里。一瞬间她以为回到了松花江，以为回到了很多年前那个冬日里昏天黑地的雪里。于是低着头艰难地一步步的上前，仿佛觉得过了桥便有尽头，便有什么归属在等待她。

 

是什么在等她呢？她不知道。恍恍惚惚的却已经提脚上桥了。

 

望低处看，桥下是冰封千里的江面，冰下有窟窿状的黑洞，密密码码的象蜂窝一般。每个黑洞里都映射着影，映射着冰上行走漂浮着的身影。望高处看，桥上也是熙熙攘攘的身影，不过因为更近，看的更清晰而已。这些影是排成队的，一个白衣间或一个黑衣，他们全都延着同样的方向在行走。

 

她看的到他们的步履，也感受的到他们走过自己身边时衣角掠起的风，甚至，她可以觉察的到他们形形色色，或木然，或平静，或狰狞，或恐惧的神情。可是她怎么也看不清他们的脸。

 

因为他们，是无头的。

 

奈何桥上走一回，脚下履冰心如石。是一步往前，听那游影亡魂不分昼夜的歌？还是一步退后，寻她前尘往事不能忘记的舍？

 

……

 

梦魇中惊醒，汗湿席褥，有个声音在她耳边说：别过那桥，别喝那汤，别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