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时读书,每每读到“人生得一知己足矣”,就想,古人的胃口怎么这样小?人生百年,有多少俊男靓女可以结交可以同行,有多少巧匠能工可以为师为友,何以要说“一知己足矣”!
待渐渐长大,穿过熙熙攘攘的闹世,逃出笑语满天的人群,才发觉这一句名言里,凝结了多少辛酸;才发觉有一种孤独,静时凝结成固,动时汹涌成潮,喜时隐忍成无,悲时潸然成泪,能让人沦陷在怅然若失里,不能自拔不能忍受。
不能忍受的生活,就该彻底毁掉,先人已经说过这样的话。我做不到毁掉,因为我留恋着生命。尽管在生命的长路里,“幸福”两字是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很美,却难以真实,但是“人生求幸于枷”中,生命的本相不能承受的是轻,而不是重,所以得意也好,失意也罢,活着,哪怕是苦着郁着,也总算是大幸。
有人说人生是盘棋,要杀得痛快淋漓,又有人说匹夫之勇又如何,轰轰烈烈之后逃不脱以残兵败将之态隐遁人世,终归只是一场游戏。说人生如戏者,多半还是因为不得志,借此作为自我安慰而已。
我虽不和时宜已久,倒也并没有想要放弃自己这盘棋,做人要是萎靡到没个痛快的想头,没点快意恩仇,那还有什么趣味?我虽隔三岔五的无病呻吟般郁闷一回,但在梦醒的虚无里自嘲自哀之余,也还在想着自救。
自救。既已不对,何必再错?心已死了,何必再伤?旧恨已够多,何必添新愁?人既要走,我不必再留……
人生求幸于枷中,我终究不是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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