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爱情及其他

文／蝶衣君

题记：阅读《上海文学》2007．06期《豆选事件》（曹征路）文本所想起的。

　　《豆选事件》故事其实很简单。

　　方家嘴子要改选村长了，作为国家最低一级的行政机构，屁大的这么一个官，沿袭了多任封建家族式管理，这一次居然破天荒地要用豆选的方式来选举新一任村长，因此还惊动了乡里新上任的年书记前来蹲点调研。

　　按理说，这样的选举本就是过过堂，走走形式的，一切，早在掌控中。却没料到，血气方刚的大武子，楞是没能忍住口气，跳将出来。一个人反对，也就算了，居然还要拉拢年轻人，说动更多人，阴谋策反。扣个破坏选举，扰乱社会治安罪，对于拥有话语权的国字辈兄弟来说，易如反掌。

　　菊子，为了一家人的生存，为了好好地生活下去，忍气吞声，屈服于乡长国梁的淫威，成为权钱交易祭祀台上的殉葬品。最后，以一个双环扣，自结性命于国梁办公室的门框上。

　　似曾相识的故事。出彩的是其独特的语言风格。村言俚语的自然融入，让文本变得生动，人物形象更为丰满。

　　这里，我想提的不是故事本身。而是抛开情节，将菊子作为某类农村女性的代表，通过她所经历的那些男人们，来阐析她的情感世界。

　　菊子短暂的一生，留下三个男人的足迹。

　　继仁子，优柔寡断，息事宁人型好好先生。品质不坏，是非观却欠分明。在摆脱经济拮据困境无望下，拱手将妻子相让于乡长国梁，换取有限的物质回报。这样的男人，不爱也罢。不过，文本最后，忍气吞声了这么多年的他，终于将那些本打算烂在肚子里一辈子，肮脏的钱权色交易，一骨脑儿地倾倒，虽然唤不回菊子草芥般脆弱的生命，却终于是慰籍了苟且活着的，挣扎着的灵魂。愿逝者安息。

　　政治，脱不了权钱色交易的嫌疑。文本中，乡长国梁便是一面镜子，一如当今社会那些官运亨通，八面玲珑之士，一边利用手中职权，玩弄女性，权色交易，广敛钱财，另一方面，却又异乎寻常地表现出一副清正廉洁，洁身自好的姿态。而往往这样的人，呼风唤雨，平步青云。不过，文本中，作者对其惜墨如金，只是了了几笔的刻画。但通过文本中其他人的视线，读者依旧能清晰地看到其那副丑陋肮脏的嘴脸。这样的男人，无论玩弄政治还是女人，都是杀人不见血的高手。

　　大武子与菊子有着精神、气韵上的默契与合拍。他们恪守着孩提时代共同的秘密。死亡，对菊子来说，是秘密的实现，也是终结。

　　菊子，一个六岁时被收养的流浪儿，知恩图报是她不可推卸的责任。于是，成年后的她爬上了义兄继仁子的床。她对他言听计从，她为了他，赴汤蹈火。她把肉体奉献给乡长国梁，换取一张张条子，以改善拮据的家庭生活。婚后多年未孕的她，终于怀上胎，却被疑心重重的继仁子，执意认为是与乡长国梁苟合后的孽根，无情鞭打，冷漠地要求堕胎。

　　菊子和继仁子间显然缺乏必要的沟通，他们之间有性缺爱，正如大多数步入中年以上农村人的婚姻，多半是媒妁之言。说得好听点是，先结婚后恋爱。说得实在点是，婚姻不过是提供了生产后代的机器。笔者曾经与一位农村妇女交流（注：该女子为老三届高中毕业，非文盲），关于结婚的目的，她的回答干脆利落，“结婚，就是为了生孩子，不然，结个啥？”这是在她事了两任丈夫（兄病故后，又改嫁其弟），生了二女一男后的感悟。

　　而在这个文本里，菊子那种浅意识中，自己都未曾查觉的爱，其实，便是来自童年的记忆，与大武子两小无猜的那段生活。成年后，大武子的一举一动，无形间牵扯着她的心。她远远地注视着他，愿意为他做一切能做的事，即便是遭误会，依旧心甘情愿。而她最后选择以双环扣，结束生命，便是以生命的绝唱来换回大武子的自由及清白。

　　菊子对大武子的爱，澄明透彻，没有世俗的烟火气。

　　她走了，走的有些急促。她倾其生命化作一把利剑，直指苟且残喘的灵魂。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比那些懦弱的男子，更有血性与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