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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漫金山人蛇恋,侬多痴情却枉然
文/蝶衣君
慕着白蛇许仙的人蛇绝恋,到了镇江是不能不前去探访当年白蛇与法海斗智斗法的金山寺。昔日的金山寺在这样一个五一长假黄金周自是人头攒动。穿行于殿宇庙堂间,到处人声鼎沸,登塔处,游人摩肩接踵,而我,自是消受不了这汗渍挤兑而宁可放弃登塔了远,寻觅当年水漫旧痕的宿愿。但其实是心底明白,即便是登上塔也不能辨见千年前白蛇救夫君而引发起的那场滔天洪水的踪迹,许多时候,与其失落,不如寄想象更有诱惑感。
在传说中那个法海蛰居其间的狭小窝居,一注香,三两钱币散乱于塑像前,观其表情全然没有当年施展法术时凌人气焰,也许千年禅经修炼终于让他抛却欲念纠结而得道乘仙。久久伫立于高塔伟殿,红墙金瓦,翘檐狴兽,青炉香烟,暮鼓佛音间,心绪蓦然被千年前的那场人蛇情未了浸漫:
人间四月芳霏雨,西子湖畔人蛇遇,媚眼如丝的白蛇,飘逸俊朗的许仙,郎有情妾有意,油纸伞下私付终生,只愿与子相携,从此生死相依。一切似乎冥冥中注定。
只是爱情,是不是来得太突然?世间大凡太易得到的东西便最是脆弱。爱情更是如此。于是设想,若是白蛇最初幻为人形无缘见到许公子,而西子湖畔风流倜傥的男子本是无数,倘若遇见更善解人意的,佳偶天成,而这人蛇情也许便落得个善始善终也未必。只是人世间便少了一桩千古绝恋。不知道这样的假设是不是颠覆了自古以来宁愿让缠绵悱测的爱情故事只留存在于凄美悲剧的沿袭写作手法?
按着传统演绎,大凡人鬼情,便该是苦苦相恋一场,却最终免不了化为烟灰的悲剧。鬼(狐、蛇)女,只是人生中受媚惑的诱因与机会。纵万般真情,却终于抵挡不住一咒、一符、一水,逼迫元身。遁形而去,是最好的结局,遇见不斩草除根誓不罢休的主,便是剥皮抽筋,沦回生生世世,却依旧不得转世为人。
在爱情上,女子似乎永远处于劣势……
主动追求,便是被列入狐媚妖祸无情棒杀。
被动获得,也许便是了无情趣,此生抱恨。
男子多喜爱情趣女子,做红颜而非家室。
妻,自当是恪守妇道,循规蹈矩。
而在自己,却免不了染指风月。
于是,便假想红颜善解风情,而鬼(狐、蛇)女,当是最理想化身,率真性情却始终不谙人情世故,执着追求却终被始乱终弃。对薄命红颜而言,爱情该是怎么一个凄凉与悲怯……
李碧华《青蛇》中有台词:“有情的是妖,无情的才是人。”诚是,红尘有情,世事无常。爱情在欲望沟壑面前却始终是脆弱得不堪一击。誓言敌挡不住几句咒语,一杯雄黄酒,便让白素贞现了原形。素贞为不拂情郎意愿而甘愿忍受雄黄煎熬,原形毕现后为救受惊吓命赴黄泉的许仙,与姊妹小青不惜以生命盗灵草,换来的却依旧是许公子难辨是非,轻信法海谗言。
为追求理想中的爱情,解救被幽禁于寺庙中的许公子,白素贞与法海斗法,水漫金山而触犯天条,最终被无情镇压于西子湖畔雷峰塔下,等待千年后塔倒蛇现。
只是上世纪的某日,轰然倒塌的雷峰塔下残存的瓦砾间并没有人看到白蛇的踪影。也许千年风霜浸漫,白蛇是终于参悟因果相承而选择羽化。只是身为凡夫俗子的你我又有多少能参悟一二?
于是便做这样的揣测,倘若当年法海突发善心,终于是默认了这对人蛇绝恋。许仙是否真能有福消受这份奇缘?也许,最终结果却是不可避免地演变为日渐漠然相视,了无情趣度余生。
凄美的爱情传奇,最打动人的往往只是追求自由的过程。而传统演绎方式,无非是痴男怨女们的主人公错过了花满枝头的季节,错过了良辰美景而徒然一腔真情对月吟……美好的爱情似乎仅留存于嘎然而止前的瞬间。得不到,也许便是最好。理想化的爱情终于抵不住现实物质的磨砾。若是期盼爱情能永存,那不如就此转身于最美好的瞬间……
只是,你、我,真能悟明白这个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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