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酝酿多时之后,新一轮中国医改方案(下称方案)昨日全文公布征求意见。方案的核心,是维护公立医疗卫生机构的公益性质。作为一名普通的医务工作者,我有自己的一点看法。
我认为,医改不应该仅仅着眼于公立医院。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与我自己的经历有关。我做医生的十多年间,一直在听到关于医改的话题。十年之内,中国的大环境有了很大的变化,但医院的环境似乎变化并不是很大。也正是对于公立医院的大环境的很多问题感觉不够好,所以,我后来选择了到民营医院工作。
进入民营医院之前,确实存在着很多担心。社会上对民营医院存在很多不良的看法,我的内心里也对民营医院有一些偏见。这些不良的看法,与其说来自普通百姓的误解,倒不如说来自国家政策的有意或者无意的误导。比如说,民营医院基本都被界定为营利性医院,而国家医院被界定为非营利性医院;在国家医院看病可以报销,在很多民营医院看病是不可以报销,等等。我来到目前就职的医院,是因为与这家医院的老板的交流,使我对民营医院的看法发生了改变。所以决心想找一个新的环境来实现自己作为医生的梦想。
到了民营医院工作,我才发现,民营医院根本不像很多人(包括我)想象的那样唯利是图,或者把盈利作为唯一的终极目的。而事实上,对于一些新开业的民营医院,老板是希望创造好的口碑,反而更加注重医院的形象,对医生的监管也是选择了不同于国家医院的角度。相反,作为非营利性医院的很多国家医院,考核医生的指标更重要地是着眼于医生给医院赚了多少钱。还有一个例子,就是关于大家都很敏感的药物回扣的问题。在非营利性的国家医院,其实大家对此心知肚明,药物回扣是医生的非常重要的一项收入,甚至高于医院发下来的工资。但在很多民营医院,药品是作为资方的老板和药企进行谈价钱的,并没有留下来给医生的药物回扣。医药代表基本上不会直接与医生接触,更不会直接给予回扣。所以,医生开药,反而不会受到经济利益的影响。普通民众还有一个观点,就是国家医院的治疗效果好,手术质量高。对此,我也是到了民营医院,才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当然,国内大多数优秀的医生还是在国家医院工作的,但实际上,每个医生的医术并不完全相同。但在目前普遍的状况是,国家医院的医生基本上是只进不出,那么,很多并不是很优秀,甚至是医术和责任心都有些问题的医生,实际上是仍然在国家医院工作的。大家也知道,目前的医院招聘体系并不是走向市场,还基本上是毕业后到了一家医院就干一辈子(至少是大半辈子)。而在毕业后能否进入某家医院,往往并不是因为自己是否具有优秀医生的潜质,甚至并不是大学的学习成绩,而是很多其它方面的因素。所以,实际上,很多并不是很优秀,甚至是并不是很称职的医生,可能占据着国家医院的好的岗位和资源,而几乎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一家国家医院会因为某个医生的医术不很好,就辞退他的。但是,在民营医院就不一样。老板开医院,是要创造新的品牌,他会尽力寻找优秀的医生,如果发现医生的医术并不是那么好,或者手术经常出问题,结果非常简单:即使不会马上辞退,也只能是合同到期不再续签。在民营医院,因为没有国家的保护,医院和医生都更加谨慎,对于没有充分把握的手术,是不敢冒险去做的。这样,虽然有缺点(不适于科研和教学),但也至少在安全上做得比较好。
所以,结合我在国家医院和民营医院的工作经历,我觉得,民营医院虽然现在还没有很强大的影响力,但至少是在满足老百姓的看病求医中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所以,现在一刀切,把国家医院定位非营利性医院,可以进入医保体系,把民营医院定位为营利性医院,很难进入医保体系。这样的带着偏见的做法,实际上是无益于改善目前的医疗体系的。而更为荒诞的是,实际上现在治疗同样的疾病,做同样的手术,在“非营利”的国家医院,往往是价格高于“营利性”的民营医院的。比如我们医院的白内障手术,应用的设备和耗材都是一样的,价格反而低于“非营利”的医院。在民营医院,机构简单,人际关系纯粹,所以,医院的运营成本就低于机构臃肿的国家医院,即使是现在的收费,也是盈利的。这说明,民营医院可以降低医疗费用,满足患者的需要。那为什么去忽略民营医院的存在,而是把大量的经费投入到收费高又“非营利”的国家医院呢?
当然,现在确实存在着一些“民营医院”,是打着医院的旗号,做一些坑蒙拐骗的事情。而且,这样的“民营医院”的数量还是很多的。我本人认为,这恰恰说明了政府相关部门的监管不力,导致一些根本不能称其为医院的商业机构,堂而皇之的以“民营医院”自居,这样会进一步损害“民营医院”的声誉,使得正规民营医院的运营雪上加霜。
所以,站在一个普通医务工作者的角度,结合我在国立医院和民营医院的工作经历,我认为,国家的医改应该着眼于更有效的医院运营机制,而不是因为国立医院的支持者的声音更有力量,就把国立医院作为主导。国立医院的改革,我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但至少在我做医生的十多年间,一直在喊着改革,是实际上所有的大家不满的现象,都没有得到明显改观。现在,国家进行大规模的医改,应该给民营医院以国民待遇,让更加节约成本而且满足老百姓需要的医院,能够以平等的身份参与竞争。同时,国家应该加强对医院和医务工作者的监管和考核,做到优胜劣汰,使得具有良好社会效益的医院生存下来,使得称职的医生留下来,更好的为老百姓服务。而不是让医院和医生因为隶属的关系而决定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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