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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圈

(2011-03-29 07:4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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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晚饭后去操场散步,三月花未开,但散步的同事并不少,其中以四十多岁的居多,据说是为了健身。或许,懒散的人们到了四十多岁方始明白健身的重要性。学校地理位置相当有趣:南邻本市最大的污染企业,北邻养猪场。中国的企业家往往很聪明,总在深夜排污。夏日夜晚最令人难受:阳台的窗户不敞开,则没法通风;敞开,刺鼻的气味令人作呕!偶尔刮一阵北风,猪圈里的臭味扑面而来,令人防不胜防。

置身于这样一个学校,久而不闻其臭!

学校新铺了塑胶跑道,同事们或振臂或踢腿,大有“向天再借五百年”的豪情!转了两圈,渐渐觉得有些厌倦,便登上体育大看台,吹吹晚风。

红色的四百米环形塑胶跑道,配上白色的跑道界线,格外打眼。每年春秋,这里都举行运动会,在“书山题海”里拼搏的孩子们,将运动会视作盛大的节日。在各项运动项目中,以长跑最有看点。稚气的呐喊声,掏尽了运动健儿最后一丝力气。他们奋力转七八圈,一是为了证明自己,二是为了博得看台上的掌声和呐喊声!

人生,其实就是在不断的转圈。

小儿初生,满脸皱纹,样貌十分难看。十几分钟过后,脸上如春云舒展,一阵哭声令家人狂喜,这哭声向世界宣告了一个新的生命的诞生,这哭声也招来一生的烦恼和痛苦;及至暮年,脸上皱纹纵横交织,眼泪鼻涕横流,固执痴呆如小儿。当流完最后一滴泪,脸上的皱纹复又散去,世界一片祥和。生老病死、喜怒哀乐一切归于沉寂,一个圈儿也就画完了。

想我刚入学时,父亲谆谆教诲:“好好学习,冲出庄稼地,找份正式工作,吃皇粮去!”。于是念了十几年书,混了一张废纸,背一麻袋书回家,将书卖掉,竟然买不到一条麻袋。回家种地,地没了。于是羡慕幼时伙伴,于是在不太宽敞的院子里养花种菜,薄暮野望思王绩,闲来荷锄学陶潜。当初从这片土地上奋不顾身的离开,今天满身疲惫的归来,一个圈也画完了。

刚参加工作时,总以为凭双手可以征服天下,凭双脚可以丈量天下,凭双眼可以俯视天下。那些年岁里,没有天,只有下!四处碰壁时,坚守本色,不随波逐流。因为我对未来还抱有一丝希望:我相信天终归是蓝的、地终归是黄的。及至中年,柴米油盐、妻子儿女,当年的豪情壮志都埋在床底灶底。于是学会了委曲求全,学会了忍辱偷生,学会了阿谀奉承,学会了藏愚守拙。再也不练习“白眼青眼”的功夫,只想日后怎么防治老花眼;再也不想练习抬头低头的礼节,只想日后怎么防治颈椎病;再也不想说大话气话,只想静静听别人说话……“闲将往事思量过,贤是他、愚是我,争什么”?!当磐石变成鹅卵石,当青涩小子变成老头子,一个圈也就画完了!

年轻时偷偷喜欢一个人,希望她有难时我能第一个出现,伸出援手,不奢望她报答我一生,只希望她能够凝视我一分钟;年轻时偷偷喜欢一个人,总希望自己变得貌比潘安更美,财比石崇更富,官比玉帝更大……只想满足她的要求,直到现在也没弄明白自己究竟想得到什么!于是为她写诗,为她哼歌,为她造梦,当经历了分别、经历了相思、经历了等待、经历了绝望,当再次见面经历了陌生和失望,当誓言变得苍白空洞,当误会与猜忌丛生,我才明白:自己仍然在梦中。于是学会忘记,于是不再心痛,于是一个圈也就画完了!

暮色降临,我怀疑是黎明;东方欲晓,我疑心是傍晚。开心时,我不由想到某一天会死去。大病时,我想到了新生。我是一只陀螺,总被一只无形的鞭子抽打着,找不到属于自己的立锥之地,只有不停的转圈、转圈,或许有一天我离开,画不出阿Q那样完美的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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