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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原创 |
分类: 纸上做戏 |
(未竟本)
柏林兄自米国邮来英文画书一本,书名叫The way of chinese
painting,属于一本向海外普及国画知识和传播技法的读物,里面的画图都出自《芥子园画传》。国外的书籍比国内昂贵许多,柏林这本淘自旧书摊,但是邮费远比书价高昂,所以他戏称这是二两鸭子半斤嘴。
想起去年隆冬季节,年底前徐徐回国特意给我从万里之外的法兰西带来原装莫奈画册一本,“半斤嘴”倒是省了,“鸭子”却沉甸甸,以其弱不禁风的体格携此画册,也算叹为观止了。惜我面对如山画册,至今半笔未摹,只有事无事时端在手里端详,打发窗外的流年。
已是处暑,偌大的盛夏的网,眼见着消弭和解散,孤独攀升至树杪里,暑气隐灭入草丛中。每一年,面对这个时节,内心底都泛起崇光远遁的意象,静影沉璧的图景。那些繁华谢幕的寂静余光,陪伴着心有所戚的人们,不必等待漫长的寒冬,季节到这里便已是结束。
古人把一年的时光分成五季,夏去秋来的这段时光被算作那“无中生有”的第五季,尽管是为了呼应(不客气地说是为了逢迎和凑数)五行、五色、五方的认知系统,但是从季夏孟秋给人以独特的心理感受这一点看来,此中有真意,我不能不表认同。这种感受,就类似芥川龙之介在《中国游记》里写的那一句:
我今天身在日本,在酷署难当的东京,却怀念着那汪洋恣肆的长江。
昨天很奇妙,一下收到许多包裹和信函,除了柏林的书外,还有齐玉新的一副书法,我连同前几日刘峥兄惠寄的两副书法都装在一个信封中——岁影流金,它们使人怀想时间的消逝,古人尺牍,其意在此。
再有就是竹影寄来的黑泽明全集。我只是偶然地问竹影有没有那部《德尔苏乌扎拉》,阿尔谢尼耶夫的这本叙事散文集,文笔生动,感情质朴,发人深省,是难得的好书,于是我总想看一看它的同名电影,而黑泽明对这部电影是倾尽全力,寄寓颇深的。没想到,竹影一口答应,并迅速给我寄来了黑泽明的全部作品。这让我愧怍——我想到答应从前朋友们的事情,至今拖拉摇曳,虽都放在心里,实现却寥寥。
新士人圈的朋友高不雅,雅量潜行,深喜我的作品并希望我能够“割爱”,于是以低于自己润格一半的“跳楼价”将那件拙作给了他。和所有文人一样,我并不喜欢将自己哪怕再拙劣的作品随便拱手送人,因为我自认对得起自己的每一张拿给别人的字和画,我在每一幅作品里都熔铸了自己的心。我的深刻与我的浅薄,我的独思和我的荒陋,一并铭刻在作品里,它们就像我的婴儿,静静地默念着我每一秒钟的生命。
正因如此,我同样喜欢与人分享,与知心的友人分享我的欢乐与哀愁。在这个浮躁迷乱的都市,这个音杳琴冷的时空,我宁愿相信,哪怕是欺骗自己,高山流水的音符未尝凋谢,放笔一戏的墨趣不曾隐没,逻各斯割裂的人格仍然可以重组,文人信笔的书与画,还可以饱含真情。
于是我想,摩诘笔下的辛夷坞,山涧依然自由自在,芙蓉依然花谢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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