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中国传统蒙学经典:《文字蒙求》评析(原创)
(2015-10-08 22:0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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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蒙求》评析
“蒙求”二字出自《易经》。《易·蒙卦》:“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即指不是我求助于蒙昧的儿童,而是蒙昧的儿童求我解决疑难。后来,人们用“蒙求”作为启蒙的书名。唐代李翰有《蒙求》,宋朝周守忠有《历代名医蒙求》,清朝王筠有《文字蒙求》。本文主要对《文字蒙求》进行一个简单的评析。
《文字蒙求》是一部教授儿童学习汉字的著作,出自清代著名文字学家王筠之手。王筠自幼好学,博览群书,研读经史,尤精《说文》之学,被誉为“《说文》四大家”之一。作者在《文字蒙求·又记》中写道:“雪堂两孙己读书,小者尤慧,促我作此教之识字,遂不日成之。”由此得知,《文字蒙求》乃是王筠应好友陈山嵋(号雪堂)之请,为其两孙所写的一本儿童识字教材。起初的创作目的是为了儿童初学文字,但由于作者王筠是著名的文字学家,对文字学有着精深的造诣,所以其中渗透了他的很多文字学思想,因此,这本书也是文字学的入门之书。如王力先生所言:“不但对于儿童,就是对于一般学习文字的人来说,《文字蒙求》也是一部很好的入门书。”该书于道光十八年(1838)首次出版,由陈山嵋手写付刻,原名《字学蒙求》。至道光二十六年(1846),经王筠修正重订,更名为《文字蒙求》。1962年中华书局根据道光二十六年本影印出版,版本清晰,质量尤佳。
一、《文字蒙求》的编排原则及体例
王筠在《文字蒙求》(以下简称《蒙求》)的自序中引陈雪堂言:“人之不识字也,病不能分。苟能分一字为数字,则点画必不可以增减,且易记而难忘矣。苟于童蒙时先令某为象形,某为指事,而会意字即合此二者以成之,形声字即合此三者以成之,岂非执简御繁之法乎?”《蒙求》考虑儿童识字的特点,又结合汉字形体的规律,从而打破了《说文解字》(以下简称《说文》)按照部首编排的方式,按照汉字的形体构造分类。全书共收汉字2050个,分四卷。卷一象形,收264字;卷二指事,收124字;卷三会意,收1254字;卷四形声,收389字;外加“补阙”,收14字。约占《说文》总字数的21.9%,可以说是一部袖珍版的《说文》。
在对汉字进行分类时,《蒙求》阐明了分类的依据,便于初学者了解各类的特点。卷一象形类,开头阐述“《易》曰:‘百官以治,万民以查。’知文字为记事而作,如今之账簿而已……字因事造,而事由物起。”王筠在这里阐明了文字最早的作用即为记事功能,用账簿作喻,形象贴切。紧接着对“象形”进行了说明,文字最初是根据具体事物而造,我们看今天的甲骨文,确实如此。随后又举实例:“牛羊,物也,牟羋则事也;艸木,物也,出乇??皆事也。”作者指出钟鼎象形字皆是“画成其物,随体诘屈”。一句话概括出了象形的本质。卷二指事类,“有形者,物也;无形者,事也。物有形,故可象;事无形,则圣人创意以指之而已。”王筠区分了象形和指事的区别。许慎曾在《说文》序中言:“指事者,视而可识,察而见意。”王氏在此基础上,进行了进一步的阐发:“指事或两体,或三体,皆不成字,即其中有成字者,而仍有不成字者,介乎其间以为之主,斯为指事也。”这里作者将指事字进行了拆分:或由两个构件组成,或由三个构件组成。这些构件有的是独体字,也有的不成字。认为指事字一般由两个或三个不成字的构件组成,另外一种情况是由成字和不成字构件共同组成。对于指事字,《说文》叙述很简单,而段注不够详尽,而王筠在当时能将指事字分析得如此清楚,实为难能可贵。卷三会意类,“合数字以成一字,其意相附属。”王筠这句话区分出了会意和指事的不同:指事字的构件或成字,或不成字;会意字的构件皆可成字,并且构件之间有意义的联系。比如书中解释“休”:“息止也,人依木。”构件“亻”和“木”发生意义联系,构成“休”的本义休息。卷四形声篇,作者可能觉得形声字理解起来比较简单,所以并没有对形声下定义,仅言“声难明者,必云某声,显白者省之”。
二、《文字蒙求》的释字方法
《蒙求》立足于启蒙儿童,其释字非常有特色。作者在书的自序中提到说:“说解取其简,或直不加注,兼以诱之读《说文》也。”《蒙求》中的释字一半左右源自《说文》的解说,为了便于阅读,直不加注;《说文》释义不够具体的字,作者进一步进行解释;《说文》解释有误或有争议的字,作者或加“案”,或言“窃以为”,重新进行解说。
(一)直取《说文》释义,便于阅读,不加注
竟:《说文·音部》:“乐曲尽为竟。从音,从人。”
《蒙求·卷三》:“乐曲尽为竟。从音,从人。”
川:《说文·川部》:“贯穿通流水也。”
《蒙求·卷一》:“贯穿通流水也。”
在:《说文·土部》:“从土,才声。”
《蒙求·卷四》:“从土,才声。”
(二)《说文》释义不够具体的字,作者进一步进行解释,以求生动形象
人:《说文·人部》:天地之性最贵者也。此籀文。象臂胫之形。凡人之属皆从人。
《蒙求·卷一》:象臂胫之形。臂下垂,与胫相属,故两而不四。
火:《说文·火部》:燬也。南方之行,炎而上。象形。凡火之属皆从火。
《蒙求·卷一》:火之形。上锐下阔,其点则火星迸出者也。
阜:《说文·阜部》:阜,大陆也。山无石者,象形。
《蒙求·卷一》:“大陆,山无石者。其字如画坡陀者然,层层相叠者也。上不起峰,故曰无石。”
(三)《说文》解释有误或有争议的字,作者重新进行解说
子:《说文·子部》:十一月,阳气动,万物滋,人以为称。象形。凡子之属皆从从子。
《蒙求·卷一》:上象首,中象臂,小儿之手不能下垂,故上扬也。下象股,一而
不两者,在褓中也。
匕:《说文·匕部》:“相与比叙也。从反人,匕亦所以用比取饭。”
《蒙求·卷三》:“比也。君子周而不比,相比是反人道也。故从反人。此即象形篇‘匕’字。《说文》两义归之一字。窃以为未安,故分收之。”
甘:《说文·甘部》:“美也。从口,含一。一,道也。”
《蒙求·卷二》:“从口,含一。不定为何物,故以一指之。
官:《说文·??部》:“史,事君也。从宀从??。??犹众也。此与师同意。”
《蒙求·卷三》:“吏事君也。从宀,从??。??,犹众也。此与师同意。
案:《礼》:‘在官言官。官与府寺同,皆衙署也。’从宀可解,许君虽曲解??,终不安也。”
三、《文字蒙求》对当下识字教学的启示
古代传统的识字教材诸如《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等,大多讲求记诵,缺乏对文字本身的分析。《蒙求》是一部针对儿童学习且有理论指导的教材,其中凝结了王筠的教学理念和文字学思想,对于当下识字教学也有一定的启发。
作为文字学大家,王筠注重文字学的普及工作,在古代文字学家中是少有的。《蒙学》所释字皆为当时常用字。马景仑先生《<文字蒙求>的实用价值及其学术贡献》一文曾将《蒙求》中的2050个字同现代汉语书面语使用覆盖率为97.97%的2500个常用字进行比较,统计发现有916个字相同。“换句话说,《蒙求》所收录汉字的44.68%,仍是今天使用最广泛的汉字;而现代用得最多的汉字,约有三分之一为《蒙求》所收。”王筠将语文教学分为识字教学和阅读教学两个阶段,每一阶段都有明确的目标。《蒙求》就是第一个阶段识字教学,作者从《说文》中选取了2050个比较常用的简单字,他在自序中写道:“当小儿四、五岁时,识此二千字非难事也。”教材对这些字进行了分类,首先分为四大类,每类下面又分为许多小类,因而形成了一个彼此相关,极具系统性的教材。当前,识字教材很多质量不高,生字的选择缺乏明确的标准,也存在着雷同重复的问题。识字教材关系着教师的教学内容和方法,直接影响学生的学习效果,在教材编写之初,必须对识字的内容和数量进行科学地考察、选择。
王筠不但是一位著名的文字学家,也是一位著名的教育家,他的《教童子法》被认为是最早的语文教学法著作。该书提出了小学教育的原理、原则和具体方法。王筠在坚持“学生是人”的理念下,形成了自己的蒙学教育思想。在编纂《蒙学》之前,他就已经意识到了儿童学习汉字中所存在的问题,即“增减点画”、“难记易忘”。并找到了问题存在的原因,“人之不识字也,病不能分”就是缺乏对汉字字形结构的分析。王筠《蒙学》将所选汉字分为四类,按照从易到难排列:象形、指事、会意、形声。象形字多因物造形,最为直观形象,儿童最易接受;紧接着进入指事字学习阶段,大多数指事字是在象形字的基础上添加、减少笔画或符号,有了前面的基础,这个阶段学习起来就较为容易,并且在这一阶段帮助学生建立了拆分汉字的理念;随后,学习会意字,会意是为了补救象形和指事的局限而创造出来的造字方法,较象形和指事更高一级,更为抽象。会意字是用两个或两个以上的独体字根据意义之间的关系合成一个字,综合表示这些构字成分合成的意义。有了前面的拆分基础,掌握会意字就顺理成章。最后是形声字。形声字是在象形字、指事字、会意字的基础上形成的,是由两个文或字复合成体,由表示意义范畴的意符(形旁)和表示声音类别的声符(声旁)组合而成。意符一般由象形字或指事字充当,声符可以由象形字、指事字、会意字充当。这是四类中,最复杂、最抽象的一类。因此,作者将其置于最后学习。通过上面的分析,我们可以看出《蒙书》编纂时作者的良苦用心,其学习是一个由形象到抽象,由简单到复杂的过程。其实,每大类下面识字也是按照由简到繁的顺序进行编排。这种循序渐进式的学习符合儿童认知汉字的规律。此正是王筠所说的“执简御繁之法”的具体实施。这对当前的汉字识字教学是一个很重要的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