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给自己报纸写的一个专栏,最后没有用
最近没更新,因为有些忙,最近写的东西都不能贴出来
所以,就贴个旧文大家看着玩儿吧,文章没有题目
作为一个音乐娱记,我本来是必须去听羽泉首体演唱会的,但是那天我很不负责地溜了,跑去首体旁边的一个脏乱差的、每个角落都像公共厕所的溜冰场,看意大利力量金属名团迷宫(LABYRINTH)的演出。其实吧,我对这种老金属乐队的兴趣不见得就比羽泉大,我是去见个人的。
这次演出是《重型音乐》杂志组织的,约我去的人介绍我认识了他们那儿的负责人陈胖子,这是我印象中第一次(我猜很可能也是最后一次)和他以朋友的身份客气了两句。他已经不记得我了。
这杂志创刊前陈胖子在北太平庄一带和两三个混混一起卖打口CD,我每次去,都听他和来找他玩的奇形怪状的朋友抱怨:“我们这个杂志标都做好了,你说叫《重型音乐》是不是傻了点儿?听着跟重型坦克似的。”然后就能看见他们拿着杂志标志的打印稿在那儿咯咯乐,每回都是这样,我至少见过他三回。我非常嫉妒,因为我想加入他们的谈话,但是我不够格,那会儿我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儿。
那会儿我上高中,根本没钱。那年月还没有港版碟,打口几乎是唯一的选择,所以当时打口CD和卖打口CD的人的身价都比现在高得多,像陈胖子这种价格公道又懂行、偶尔还会指点一二的地下传教士更是令小青年如我尊敬。我在陈胖子那儿买了三年的CD,每次到他那儿先问:“陈哥,有减价的吗?”
他一般都会从柜子底下托出个破破烂烂的纸盒子,里面装满脏兮兮的CD,一看就是被无数人无数次挑选后留下的渣滓,但这没什么,我要的就是这个,这些东西的价格是5元一张,后来陈胖子脱离打口行业转向杂志前一个月这些宝贝还减价来着,卖过10块钱3张,绝对是当时的全市最低价。我家里有把二手电琴,还是他介绍我找他一个做平面的骗子朋友买的(这混蛋把国产音箱当进口的卖我了,我好多年后才发现,那会儿根本不懂)。
那时候我多么希望陈胖子能把我当朋友对待啊,他偶尔把我当成年人说话时我总是很激动的。他临散伙的时候搞减价,我背了书包带上积蓄去收他的尾货,进去之后谄媚地喊他陈哥,问他减价货在哪儿?他当时有个朋友在旁边,似乎是个有头脸的人物,陈胖子大概是不想在他面前和我这种小屁孩搞得太热乎,就冷冷地甩了甩下巴。我心中一紧,顺着下巴所指方向看去,那纸箱子果然在那儿。我尴尬且伤心地翻着这些尾货,要知道,我在他这儿买CD已经三年了,我热烈地喜欢着陈胖子推荐给我的大部分CD,如果他准许,我叫他陈亲哥都成,说来别笑,那日我去的时候本来还想叫上另一个同学,我们都喜欢陈胖子,想一起去最后买回碟,顺便跟他道别——好在我那同学有事没来,要不然这场一厢情愿的道别会变得令人羞愤欲死。
就在我屈辱地翻这些碟的时候,陈胖子和他那个朋友高兴地聊着有关摇滚的事情,和陈胖子一起卖碟的一个人跟我说:“唉,你去那边儿挑成吗?”——我档着他的货面朝阳光了。
这还能忍吗?我那叫一个委屈,就差怒得落泪了,我撂下纸盒子气哼哼地出了门,陈胖子那个同行追出来,说你跑什么啊,你就是挡着别的人挑碟了,我没别的意思。——我跟陈胖子这几个同行也认识,可是我并不像尊敬陈胖子那样他们,有气就撒他们身上吧。我没说话,骑上车就走了,从此再也没见过陈胖子,直到昨天受邀去看迷宫乐队的演出。原谅我说这些,我只是想说,这个世界上绝对不存在真正的乌托邦,在最底层,生活就是生活,不会像杂志和乐评人说的那样高雅纯粹,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