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无忧无虑的童年

我们那个时代的孩子虽然没有现在的孩子这样住得好吃得好穿得好，但是我们拥有真正的童年。

那个年代不像现在这样，我们的课业负担不重，放了学就撒丫子满处玩：养鸡养鸭养鹅养狗、捞鱼摸虾游泳、挖野菜摘野果、读小人书、剪纸、玩游戏。我们的童年充满童趣。当然也不能光顾着玩，我们也帮助大人做家务。我们在父母下班前买好菜做好饭收拾好房间，几乎家家的孩子都这样，父母太忙了，大都是孩子们做家务，那时候周末是单休，父母只在星期天有空做家务。现在好多二十几岁的人不会做饭做菜，我六岁多就学会了包饺子、馄饨，七岁多学会了做千层饼、摊饼、夹心煎饼、馒头、包子、面条等面食，都是父亲教给我的。八岁多学会了买菜做饭。买菜是跟着同学一起混会的，没有谁专门教过我做饭，是我在外婆、父母做饭时看会的。九岁多学会了做醪糟（米酒），是母亲教给我的。

养鹅的经历在我的记忆里特别深刻，对那些画面至今记忆犹新。我养的鹅原是我母亲买给我的玩具。母亲捧着两只毛茸茸黄灿灿的小东西跟我说：“我给你买了两只鸭子，你拿去玩吧。” 我们家在三楼，没阳台，搭不了笼子，但这并不碍事，它们和我们一样住在房间里。母亲生在城市长在城市，在鹅还是婴儿的时候她并不了解鹅与鸭的区别，于是这两只鹅就被我当做鸭养着了。母亲宰杀它们的时候每只鹅都在九斤以上。之所以它们长得这么好是因为我喂得好。我上学前把它们赶下楼再赶到堰塘里，让它们在堰塘里玩耍、吃虫子和小鱼儿，放学后带它们回家，一点也不麻烦。不过光靠堰塘里的虫子和小鱼儿它们是吃不饱的，我回家得给它们煮粥，加了蔬菜，是菜粥。没人教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给鹅煮菜粥，可能是我自己小时候也吃菜粥吧。父母、曾祖母他们都没认为家里多了两只家禽需要照顾，在我们家大人的眼里它们是我的玩具，打它们一进家门它们就属于我，所以喂它们理应是我的职责。我每天放学后到堰塘把它们喊回来。真的是喊。没养过鸡鸭鹅的人可能不相信鸡鸭鹅能够听懂主人的召唤。我们这些孩子们站在堰塘边各喊各的家禽回家，我们喊的语言是一样的：“啰啰啰……”但我们的家禽能够区分我们的声音，它们扒拉着两只小脚欢快地往各自的主人身边游过来，上了岸跟在我们后边摇摇摆摆各回各家。我的鹅小的时候会自己跳着上楼下楼，后来它们太大了，体重使得它们跳不上楼梯的台阶，我只得把它们俩一个一个抱上楼，抱一只上几步台阶放下，再抱另外一只，轮流着把它们抱上楼，上了楼它们朝我们家蹦蹦跳跳跑去，它们认识家。母亲后来告诉我她买的时候压根儿就没想到这两只小东西会长这么大，她下班途中看见卖家禽的就走近看，看见好多同事在买，也就买了两只给我当玩具。我当时听了不足为奇，可长大后觉得我母亲做的事情有时候真的匪夷所思，这两只小东西不管是鸭还是鹅，总是会长大的，我母亲怎么就没想到它们会长这么大呢？那时候真是没心没肺呀，两只鹅是我的小伙伴儿，我非常爱它们，可在那个缺油水的时代当母亲把它们变成了食物的时候，我闻到香喷喷的肉香顿时忘记了我对它们的感情，我吃得可香啦。

游泳的经历也是非常深刻的。说起游泳又不得不提起我的母亲。她和我父亲不准我游泳，却给我买了一件游泳衣。我们家那时住在伍家区，那时的伍家区是郊区，有一天母亲去城区看望我外婆后回家递给我一样衣服不像衣服、裙子不像裙子的奇怪的东西，她告诉我：“这是游泳衣。不准你下河游泳。”我第一次见到游泳衣，好喜欢。游泳衣是酱红色连体背带款式。我想，不准我游泳干嘛给我买游泳衣？但我没有说出来。后来长大了我问母亲：“为什么你们不准我游泳你却给我买了游泳衣呢？”她说：“别人都在买，五元钱一件，觉得划得来就买了。”我说：“再怎么划得来也不能穿着游泳衣上街呀，我不游泳那不是浪费钱了吗。”母亲的回答是：“我没想那么多。”所以，游泳是瞒着父母的。一到夏天我就和邻居家的孩子们偷偷地去长江、堰塘游泳。我们没有任何安全设备，见都没见到过游泳圈之类的东西。我们从来没有怕过死，因为不知道死的滋味。我八岁多就敢在停在江中心的趸船上往水里跳，我们叫这种跳水姿势为“插冰棍”，有时候也往水里“拍门板”，拍得身上通红生疼，不过我们不拍疼，屡试屡败，一个劲儿想学会真正的跳水。虽说是偷着游泳，但事情总是败露，因为我们个个晒得除了游泳衣罩着的部分到处都黑不溜秋。没听说哪个因为偷着游泳挨吵挨打的，游了便游了，最多听两句唠叨：“下次不要再游泳了。”过后照游不误。

我们的童年是忙碌的，但我们的忙碌是心甘情愿的，不是大人们强加给我们的，我们没有写不完的作业，不用上周末补习班，也没有家教来家里占用我们的周末，我们的忙碌是心甘情愿的充实；我们的童年是快乐的，上学不是负担而是有趣的，考试从来都吓不住我们，上学可以学到有趣的知识了解新奇的世界，所以我们喜欢上学，放学后的生活和假期生活比上学更有趣，因为我们可以撒丫子玩；我们的童年也是无忧无虑、心满意足的，虽然物质生活贫乏但我们没什么好忧虑好担心的，因此我们快乐无比。

如果我有重新选择童年的机会，我不会选择现在的孩子们的童年，我依然愿意过真正属于我的童年。那时的孩子们就像荒野里的小草自然而然地疯长，没有大人们过度的关注 ，春天绿色的田野山峦、夏天温暖的堰塘江河、秋天挂满野果子的长江岸边、冬天白雪覆盖的学校操场都是我们撒欢儿的人间天堂，我们皮肤晒得黝黑，身上有使不完的劲儿。我们结实、健康、快乐、阳光。我们没有得到过现在的孩子们得到的好玩具、好衣服、好食物，但我们得到了自由和童趣。

梁蓉（笔名：十步芳草）

英文名：Angela

2014年4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