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桃花墙

作者：梁蓉（笔名：十步芳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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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在氤清书屋坐过以后，每逢氤清出门，白森都不由自主地想尾随而去，当然，他并未如此，他依旧在桃园写作，累了或是写不下去了就出门，有时候在墨黑城里的那些神庙里溜达，阴森恐怖的神庙并没有让白森感到任何恐惧，他不信鬼神。有时候他则爬上白雾袅绕的墨黑城最高点墨黑塔俯瞰全城，墨黑城南临长江三面环山，云遮雾绕，他越看越觉得墨黑城诡异、幽静、古朴，他喜欢上这里了。这天他又爬上了墨黑塔，他在雾里寻他住的桃园，只能看见一小片桃红和黑色的楼顶，一片云飘过来，那楼顶不见了。细细环顾他惊喜地发现墨黑城居然还有个湖，湖不大但可能湖水很深，因为远看湖面呈藏青色。他决定立刻去看这个湖。

通往湖的路也是青石铺就，弯弯曲曲伸进大山。湖在一个山坳里，约莫两个篮球场大，凹形，参天大树环绕四周，野草密密匝匝地把湖圈住，五颜六色的野花参杂其间，大大小小的蜻蜓和五彩缤纷的蝴蝶在湖面上轻盈地盘旋。湖边一个大石头上刻着“忘忧湖”三个字。没有游人，湖边静谧安宁。风掠过湖面，掀起一丝丝细微的涟漪。近处看忘忧湖，湖水澄净得似一大块碧绿的翡翠。白森醉了。

白森在忘忧湖边呆了大半天，直到饿了才返回街上吃过晚饭回桃园，在桃园大门口遇到一个警察，警察上上下下把白森好好打量了几番，皱着眉头问：“你就是新来的房客白森？”白森嗯了一声，奇怪地看着警察。警察说：“你在这里住得还好？” 白森又嗯了一声，更为奇怪，心想到底这墨黑城小，连这么丁点小的事情警察都要过问，他打量起警察来。警察约莫三十多岁，壮实，高个儿，国字脸，脸膛黑红，一双眼睛滴溜溜在眼眶里转，很精明的样子。白森开门准备进去，警察在大门外说：“我姓杨，派出所的所长。有什么事你可以找我，这是我的手机号码。” 警察递过来一张纸。白森虽然觉得完全没有必要但觉得不接太不礼貌，就接住了，说：“谢谢你，杨所长。” 杨所长大步走了，甩过来一句话：“自己多小心！”白森进了客厅打开灯看纸条，上面写着“杨涌泉”，还有一个手机号码。回到房间他把纸条随手丢进了抽屉，打开电脑开始写作。

今天发现了一个好去处——忘忧湖，那里简直是个仙境。躺在湖边的柔软的青草上闭上眼睛晒着暖呼呼的太阳，野草野花的清香随微风飘进心底，这块宝地静谧安宁得令人不睡着也能做梦。我委实喜欢上这墨黑城了，喜欢这里的山水，这里的食物，这里古朴的氛围，这里热情的山民，当然，也喜欢我住的这栋世外桃源般的小楼。那个叫做氤清的女子，我对她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她温柔起来温婉可人，冷漠起来拒人于千里之外，典雅高贵，清逸脱俗，我常常在她身上闻到淡淡的花草香味，但那绝不是香水的味道，我感觉那种味道来自她纤细的身子深处，她浑身透着一股仙气，简直不像当今二十一世纪的人物。

……

白森正在手提电脑上噼噼啪啪敲着字，忽觉背后一阵清冷，他回头一望，氤清斜倚在门框上。

“写什么呢？连敲门都听不到？” 氤清的话音就像她那张小巧圆润的红唇一样甜润，她的脸白得像日本艺妓扑着厚粉的脸，但白森看得出氤清从来都是素面朝天没有化过妆，脸的粉白与唇的樱桃红完美结合在那张桃形脸上，两道淡淡的细细的长眉毛直挑到太阳穴，美得让白森感觉不真实。

“看什么啦，盯着我？” 氤清又问。白森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没，没什么。”

“你整天写作累吗？”

“还好，吃这碗饭的感觉不到累。”

不知道何时氤清已经坐在白森房间里的椅子上。白森与氤清聊了起来。这一刻白森才感觉与他住在一起的是个真实的现代人。两人聊得投机，墨黑塔的钟声响过了十二声还不觉困。氤清说：“你困吗？” 白森摇头。氤清提议下楼到客厅看碟，她说她有很多碟。白森更来了精神。氤清让白森先冲凉，她去准备宵夜，说待会儿看碟看饿了好有点心吃。

白森下楼看见茶几上已摆了两碗凉粉，果盘里装着草莓。二人坐在沙发上，氤清也不问白森想看哪种类型的碟，就开始放碟了。

片子一开场就一下子把白森拉了进去。

厚重的乌云下一座中世纪的白色城堡渐渐清晰。

城堡里里外外全是白色。城堡的墙上挂着城堡主人祖祖辈辈大大小小几十副画像。城堡的主人是一对夫妻，他们与四个仆人住在偏远的乡村里。男主人很少回家，空荡荡的城堡经常静得听得见仆人匆匆的脚步声，阴暗的画面里出现最多的是女主人公那张苍白的脸和她那双忧伤的大眼睛。

女主人公很爱丈夫，但两人很少同床共枕，女主人公在无期的等待中煎熬。突然有一天丈夫死了。女主人公悲痛欲绝，虽然不断有人追求她都不肯再嫁，孤独地守着丈夫的遗像度过了几十年，直到满头白发才无意中发现丈夫藏在城堡地下室一个废弃的酒桶里的秘密——他与另一个女人的通信、一本诗集、两人的亲密照片。原来丈夫早就背叛了自己！女主人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沉郁忧伤的音乐贯穿始终，白色城堡在灰色的浓云下像一座毫无声息的坟墓……

氤清不时陪着女主人公落泪，抽泣时胸口一起一伏似乎喘不过气，一手攥着的白色手绢早就浸湿了，苍白的脸在忽明忽暗的光影里闪着晶莹的泪光，纤细的身子哭得颤巍巍的，伤心之极令白森不知所措，白森不觉心疼起来。

深夜来临，风在园子里刮得桃林呼呼作响，山城的夜格外清凉。白森很冷，早想上楼拿床毯子，但看见氤清那么投入不好意思起身，实在冷得不行才悄悄上楼到自己房间找毯子。找到毯子正欲下楼，电突然停了，接着一声凄厉的叫声划破夜空。白森一惊，以为是氤清害怕，他大声叫氤清的名字，没有回应。他赶紧摸索着下楼，摸到沙发上的氤清，氤清浑身冰凉。他赶忙用毯子裹住她，轻轻说：“不怕，不怕！” 氤清没有动静，仰靠在沙发背上。一道闪电劈来，白森看见氤清浑身是血！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