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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小说《追债》(修改稿)四

(2007-10-04 13:25: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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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原创

分类: 短篇、中篇小说(Novelette)
 中篇小说《追债》

 

  一有空闲,汪大雄就到在印染厂工地转悠,或者到张有余家去看他的钢管和扣件。他的身影一出现张家那两只狼狗就急吼吼地狂叫,叫得张有余如临大敌心里打鼓脸上却挤满贵宾来临时才有的笑容,忙里忙外又是赶狗又是递烟。汪大雄每次都朝那两只朝他狂吠的狼狗吼骂一声:“狗眼不识泰山!”张有余自知扣住汪大雄的东西不给理亏,虽然家里并不富裕但尽最大努力招待好汪大雄,汪大雄吃起来喝起来心里十分坦然,总是想,谁让你欠我的,就是该吃你的喝你的!他挺直腰杆拧起脖子屋里屋外大摇大摆地走动不把自己当外人。那两只狼狗渐渐不再对他狂吠,只警惕地守在那堆钢管和扣件旁,一左一右,尽忠职守。有回张有余在堂屋里招待汪大雄,两人都喝高了,竟称兄道弟起来。张有余把一只粗糙的手搭在汪大雄肩上,红着眼睛说:“兄弟呀,你不晓得我们农民的难处哦!我们光种田挣不到几个钱,我们和你们城里人一样,也要吃也要喝也要穿也要供儿们读书,儿们读不好书没得本事的,就还是得种田,我们还要攒钱给他们盖房娶媳妇儿……”张有余打了个酒嗝接着说:“所以,我们有力气的都出去打工挣钱,可是,哪个晓得辛辛苦苦打工却拿不到工钱哩!”说着说着眼眶潮湿了。汪大雄每次在张有余家吃饭喝酒都不大愿意听张有余嘀咕这些,嫌张有余罗嗦,只闷着头吃闷着头喝,他是海量,一般的人放不倒他,但这次心里的气比往常更加堵得他发慌,于是他喝得头晕了眼睛糊了舌头大了。他眯着眼看张有余,看见张有余的眼泪就要淌出眼眶,心想这个张有余真是没用,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怎么这么娘们儿?他厌恶地把张有余的手从肩膀上拿下甩开,由于他用力过猛,张有余的手臂在空中荡了两下悬在了身子旁。张有余的身子一颤,一层红晕从两个脸颊泛起一直漫到耳根,呆呆地坐在板凳上,眼睛怔怔地望着面前的汪大雄,显得那么不知所措那么孤独无助。张有余的泪终于没被忍住还是流出来了,他马上很不好意思地用衣袖擦脸,擦完了两只手臂又孤独地悬在身旁,嘴嗫嚅着,含糊地吐出几个无法辨别的音。汪大雄心里颤悠了一下,他瞪了瞪眼晃了晃头,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又点了一支烟,重重地吸了一口,仔细打量起面前的张有余来:瘦长的脸,布满皱纹沟沟渠渠的额头,黑红的面颊黑红的脖子,弯曲得十分谦恭而卑微的腰身,两只垂着的在衣袖里晃荡的不知所措的胳膊,两只老实的并排放着穿着解放鞋的大脚。他确实想起了他在农村的堂兄。他叹了口长气,说:“哥子!我怎么不知道你们农民的难处?谁家里没几个农村亲戚?谁不想过上好日子?谁不想让后代有出息?不管是农村人还是城市人,都是人!人心里的那点指望都是一样的。”他看到张有余头点得跟鸡啄米似的,两个掌心合在一起,眼睛里又漫起了一层水雾,他不想再继续看下去,又感觉小肚子有些涨,站起来说:“我要上厕所。”往场院上的厕所走去,走到堂屋门口被门槛拌了一下,他高大的身子眼看就要摔倒,张有余及时跑过去把他扶住了。“谢谢你,兄弟,哦,你可能比我大,哥子!”两人互相搀扶着去了厕所,一先一后解决了内急问题,又相互勾着对方的肩膀回到酒桌边坐下。黄狗在桌边转悠,黑狗仍然守在钢管和扣件旁。“饿了?狗东西!”汪大雄拿起桌上的一块骨头扔给桌边的黄狗,黄狗看了看张有余,张有余点了点头,黄狗把骨头叼到一边,很有尊严地啃着。汪大雄又拿了一块骨头,朝场院上的黑狗扔去,黑狗小声叫了两声,好像是在向主人汇报,张有余大声吼道:“叫什么叫,不识好歹的东西!吃!”黑狗摇了摇尾巴表示了感谢就仔细啃起骨头来。之后汪大雄再出现在张有余家时,一黄一黑两只狼狗不仅不再对他狂吠反而还围着他摇尾巴,嘴还在他脚上磨蹭,弄得汪大雄痒忽忽的。汪大雄知道了这两只狼狗黄的那一只叫发财,黑的那一只叫致富。再之后,汪大雄凡是到张有余家里来必给老张带一瓶酒,给发财和致富带上一斤肉包子。

  李满贵的病情还是不大见好转,但因为钱的原因只有要求出院,他没有钱结帐,想先打个欠条,院方不干。李满贵的叔叔李世全带着李满贵的爹妈去找院长,反复保证一有钱就马上到医院结帐。院长考虑到倘若让李满贵继续住院只会使李满贵的欠款增加,数额越多越难追债,想答应李满贵家的要求又怕李满贵一去不复返,他从厚厚的眼镜片后面把李满贵一家子人的脸看了又看,怎么看都觉得他一家子都不像偷奸耍滑的人,他想起那些欠医院钱偷偷跑掉的病人来,觉得李满贵欠款但没有跑掉已算老实,李满贵的家人慎重向院方请示更说明这一家人没有欺骗医院的意图,他很想同意李满贵打张欠条出院,但毕竟医院没有这样的先例。他想了又想,提出李满贵必须找个担保人,让这个担保人在欠条上签字,只有这样他才会把李满贵的事情拿到会上讨论,为李满贵争取先出院后还钱。李满贵的爹妈都把眼睛对着李世全,李世全立刻慌张起来,说:“我……要是我有这个能力担保就好了!只是我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李满贵爹妈把期盼的目光慢慢从李世全脸上收回来,唉了一声低下了头。院长办公室里静得只能听到四个人呼吸的声音。院长问:“到底是谁把李满贵弄伤的呢?这个人应该承担一定的责任。”“哎哟我的个天啦!要是查出来了是谁把他弄伤的那就好了!”李满贵的爹两眼盯着院长,连眼睛下面的眼袋里都装满企求。院长从办公桌前站起身背着手在办公室里转悠,转悠了半天,说:“这事儿确实不好办,一是打欠条出院没有先例二是也不合院里的规定,我确实是不敢开这个口子,我承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呀!”后来李世全去找派出所赵所长,赵所长说他也没有办法。李世全再一次提出他出钱赵所长出面请张有余和汪大雄吃饭,被赵所长拒绝了。李世全只好自己去找张有余。

  那天张有余正站在钢管和扣件堆旁发呆,李满贵的叔叔李世全来了。一声“老哥子”钻进张有余的耳朵把张有余吓了一跳,他还以为是汪大雄又来要他的钢管和扣件了,他定睛一看,不是汪大雄,心里刚刚松活了一点又马上发起紧来,他实在是怕李世全提钱的事,但他脸上现出欢迎的表情,连声招呼:“哎哟是你呀,稀客稀客!来来,抽烟,屋里坐!”张有余家的发财和致富这两条狼狗见主人对来人非常热情,便没有发起进攻,依然守在钢管和扣件堆旁,警惕地注视着来人。李世全接过烟说:“今儿就不坐了,你也忙得很,改天我请你喝酒!”“哪里敢当?该我请你!”张有余再一次招呼李世全进屋喝茶,李世全说:“今天确实是没工夫,我侄儿李满贵的住院费实在是没得法子了,不交齐医院的费用医院不让出院,不出院继续住下去欠的钱会更多。我今儿来主要是找哥子你商量这个事的!”张有余的嘴咧了咧,没吐出一个字来,把脸转到了一边,一双眼睛不知道望哪里是好。李世全两只眼睛盯着张有余的脸,无论张有余的脸转向哪一边都逃不出李世全的视线,盯得张有余浑身冒汗。两个人就这么在场院上站着。张有余实在是被盯得撑不住了,往钢管旁的一把椅子上一坐,说:“我们哥儿俩还是坐下来商量这个事儿吧。我天天夜里和老婆轮流值班照看这堆东西,把腰都累得伸不直了。”李世全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下,眼睛还是咬住张有余的眼睛,但一句话不说。张有余见这阵势知道李世全今天不拿到钱是不得走的了。只好叫老伴准备饭菜,虽然家里并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好菜。这一顿酒从上午喝到下午,其实酒喝的并不多,两个人都怕喝糊涂了说错话误事,多半时候是两个人你盯着我我盯着你。天快黑的时候,发财和致富在场院上打闹,汪汪叫着,张有余扭头望去,目光落在了那堆钢管和扣件上,一个奇妙的主意立刻从钢管和扣件上哧地一声窜进了他的脑袋,他嚯地站起身啪地一拍后脑勺,说:“租!把钢管和扣件租出去,拿租金替小李还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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