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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露,电影背后的叙事

(2014-10-29 22:1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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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分类: 小资肠结


甘露,电影背后的叙事
《龙门阵》2014年11月刊  

甘露,电影背后的叙事
1726部不同题材的纪录片,走进甘露镜头的人每年数以万计

    《英雄》、《十面埋伏》、《赤壁》、《大笑江湖》、《龙门飞甲》、《大上海》……这些耳熟能详的商业电影,在豆瓣上的打分都低于同期电影纪录片,为什么拥有国际大导、巨星,动不动投入上亿的大制作反而没有过程的记录更触动人心?

 

1726部不同题材的纪录片,走进甘露镜头的人每年数以万计,火锅店饭桌上,张艺谋和谭盾吃着吃着就聊开了《英雄》的音乐风格,“风、风、大风、大风!”成为最终的壮士呐喊,拍《十面埋伏》时,张艺谋挂断梅艳芳病危的电话,沉思片刻,语调低沉地说圣诞节的祝福电话就没打通,虽然知道她身体欠佳,剧组一直在等,从未放弃过,还把服装用羊绒、鹅绒等材料全部加厚,上次在香港和梅艳芳见面时还在聊把电影《胭脂扣》改编成歌剧的可能……张艺谋说得心平气和,甘露还是忍不住一边拍,一边哭,仔细看这段纪录片,能够隐约听到啜泣的背景音。

《赤壁》拍摄过程中,遭遇各种天灾人祸,周润发辞演,武术指导、摄影师中途离组换班,片场主景地因遭遇大雨出现坍塌,大船搁浅,航拍的飞行器失事,拍火景戏时1名工作人员不幸遇难,资金几次告急,拍摄一停再停……纪录片中树上的柿子由青涩变成熟,吴宇森在镜头前始终寡言深沉,时不时抽着烟踽踽独行,感觉很难让人了解他真正的想法。对甘露来说,吴宇森已近父辈,看他为实现一个几十年的梦想承受这么大的压力,特别感慨,有天写了篇小文章《路有多长》拿给他看,中午再开工的时候,吴宇森走过来拍拍甘露的头,说了声“谢谢”,单纯却又历经岁月的对话让甘露瞬间释怀:“心灵间的沟通其实并不难,只是大家都没有说出口。”

《英雄》纪录片《缘起》面世后,开风气之先,引起国际范围的关注,被很多电影学院收藏为专业教材,甘露也因此接到很多邀请。此后与吴宇森、Rob Minkoff、朱延平、徐克、刘伟强等导演合作拍摄电影同期纪录片,然而甘露在片中聚焦的远远不止顶级名导、超级巨星,对横漂、替身演员、武职群众演员、小演员等个人及行业的关注和思考,也让这些电影纪录片如同暗流,在某一点上和时间一起一刻不停地向前奔涌。

 

《异国的女儿》记录了日本女演员前田知惠在北京求学成长的故事,当初打动甘露的只是她一个特别单纯的眼神,对名利没有一丝欲望。隔天甘露就找到前田所在的留学生公寓,对前田说明了拍摄意向,一拍就是近十年。现在前田已经回到日本,在导演岩井俊二的公司任职,每个关键的人生节点都在心底给甘露留了位置,结婚时特意邮寄照片分享喜悦,不久前妈妈因胃癌离世,也是第一时间跟甘露倾诉自己的悲欣。

2010年完成历时5年拍摄的纪录片《我们在跳舞》,记录了芭蕾舞剧《大红灯笼高高挂》在欧洲巡演时从寂寂无闻不受重视到引起轰动获奖,并得到芭蕾舞大师罗兰佩蒂青睐,将经典芭蕾舞剧《卡门》等作品带入中国的全过程,纪录片出版一个月后,罗兰佩蒂去世,《我们在跳舞》成为他在中国唯一的一部纪录片,片子更深入芭蕾舞演员的生活,记录了他们所承受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

 

相比电影纪录片,甘露其他的每部作品都耗时良久,关于北京电影学院表演系招生的系列纪录片《门》拍了11年,关注普通民众生存状态的《世纪的面孔》拍了10年,此外还关注刑警、护士、舞蹈学校、时尚杂志编辑等各行各业人们朴实又斑斓的生活状态。

看起来瘦弱娇小的甘露,用她的镜头记录着电影和生活中最为真实,却往往被人们忽略的本质,那些画面缓慢释放着不疾不徐的力量,带着一种始料未及的穿透力,直指人心。



甘露,电影背后的叙事

生活的每一步都不是白来的

    “我常觉得生活的每一步都不是白来的,最终都会显现出来。”

 

甘露出生于书香门第,爷爷是北大中文系第一批博士生,当时蔡元培先生任校长,爸爸对琴棋书画都很精通,经常刻章自娱自乐。甘露从小由奶奶带大,家庭教育方式虽然注重传统文化和礼节,但比较开明,不会给她提前设计人生,而大多数的家长在孩子几岁时就开始琢磨长大一定要做什么,成为什么样的人。

也许和古人神交久了,爸爸的教育方式很轻松放逸,周末骑车带小甘露出去玩儿的时候,经常随手指着路上的车牌,问小甘露车牌上的数字加起来是多少,锻炼她的反应,也会变一些数学的魔术,哄甘露开心又能长知识,甘露也因此喜欢理科多一些,还参加过华罗庚数学比赛,成年后仍然对数字敏感。

不知不觉,小甘露没有体会到任何压力,爸爸已经在她一年级的时候把三年级的书都交完了。上小学时,老师教同学们汉字拼音的发声,甘露飞快地念出了一个个英文字母,老师惊讶地问:你在哪儿学会的?她自豪地说:爸爸教的。

 

住在音乐学院旁边,学院里很多教授、老师都非常喜欢小甘露,有对儿夫妇是很有名的小提琴家,竭力劝说甘露学习小提琴,很多唱歌、跳舞、艺术体操的老师也来选她,可是小甘露那时很内向,经常坐一整天都不动,特别安静不爱活动,很像爸爸,对这些都没什么兴趣,妈妈都跟着发愁。而甘露的父母对她的学业要求很高,但不会限制专业,更加鼓励她多尝试,看自己适合做什么。

有次爸爸带她去成都春熙路的古籍书店,买了本《书法大字典》,30多块钱,很厚很沉,小甘露从书店一直抱回家,不让大人拿,拿回家就一直看,父母都好奇这么小的小女孩儿看什么呢?原来她翻开第一页,就被各位书法家写的“一”迷住了,特别感兴趣。表哥有段时间来家里玩儿,每天都练毛笔字,甘露更有兴趣想写了,表哥说:教你可以,但不能作为职业。

 

没多久,叔叔的女儿学画,正好少年宫在招学生,甘露当时刚9岁,有兴趣和她同去,巧合的是,旁边是个书法创作高级班,甘露走到门口,好奇地往里看,只见里面放着很大的桌子,上面铺着毛毡,每个孩子都气定神闲地站在桌前,好像主宰着自己的土地,自己的世界,安静但很有气势。

正在任课的老师叫唐中安,是书法班的主任,一眼就看见这个在门口张望的小姑娘,招呼甘露进来,说你帮我写几个字,甘露悬腕写了“热爱祖国”,下笔一点都不抖,唐老师就和正在排队学画画的妈妈商量,能不能让甘露改学书法。

 

就这样一直学了几年,中间要到日本交流做一年交换生,但甘露正在读书,学校的课业也很重,只好选择留在国内继续练习。

有次爸爸忙,妈妈自己去书店给甘露挑字帖,虽然不太懂,但眼光很准,一眼就看中了欧阳询的《九成宫》,甘露也就从书法史上以险绝著称的欧体开始,继而学习柳公权、颜真卿的字帖,虽然不是特别勤奋,但很喜欢。

12岁时参加全国书法比赛,身为班长、宣传部长的甘露,因为忙于班务,直到最后一刻才交出自己的作品,临摹三本字帖,还要创作两种书体,第二天就要交了,墨汁还干不了,爸爸就拿风扇吹,一幅“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的字,就这样乘着风,取得了全国第二名的好成绩。“小时候也不是拖延,不到最后一刻交不出来。拍纪录片让人改变了一些,利索了一点,记录的就是当下,迟了就没有了,所以想到就会去做。”

甘露拍摄时不爱用三角架,很多人都好奇她的稳,换个人怎么拍都很晃,为什么她可以做到,现在回忆起来,甘露说可能和学书法有关系,拍摄的机器都不小,也不轻快,但她就是能用好肩膀、手腕的巧劲,“我常觉得生活的每一步都不是白来的,最终都会显现出来。”

 

上高中后,甘露要到离家很远的重点中学,车程17个小时,路很不好走,班上有很多县上和农村的孩子,家境都不是很好。甘露当时是物理课代表,也是文艺委员,有次歌唱比赛,她就想日本学生穿的校服特别好看,我们也可以自己设计衣服参加比赛,老师也觉得这个想法很好。后来甘露才知道,很多同学都对服装有意见,因为要交30多块钱,对于家境不好的同学来说,这相当于一个月的饭费,所以极力反对,这让她印象很深,也对人间疾苦有了懵懂体会。

高中求学三年,甘露自言最大的收获是人与人彼此的尊重。

有段经历一直像放电影一样,经久不散地存在甘露脑盘里:班上有位同学的妈妈突然离世,家里没钱安葬,老师号召同学们捐款给他,后来男孩儿一边念感谢信,一边痛哭流涕……这些儿时的经历都特别能让她体会人与人之间的理解和尊重,当她日后有机会借助机器,去呈现不同人的生活,普通人也好,导演、明星也好,对人的尊重,对甘露来讲特别重要,很多时候,她一边拍一边跟着流泪,那些留在纪录片的影像,夹杂着充沛的情感,作为一种人性的显现,仿佛能和观众随时相互看见、听见。

甘露,电影背后的叙事

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上帝

《肖申克救赎》里一句话甘露一直记得:“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上帝,如果你自己都放弃自己了,还有谁会救你?每个人都在忙,有的忙着生,有的忙着死。忙着追逐名利的你,忙着柴米油盐的你,停下来想一秒:你的大脑,是不是已经被体制化了?你的上帝在哪里?”

 

参加高考前,甘露有段时间很叛逆,特别喜欢滑冰,经常和一些成绩不好性格调皮的男生玩儿到一块,考试读书的压抑因此得到释放,也颠覆了曾经一放学就三点一线,八点以后不出门的规矩生活,去滑冰场不只为运动,那里经常放一些平时很难听到的流行歌曲,听好了歌,滑好了她才回家,这些变化让妈妈觉得女儿最叛逆的时候来了。

慢慢地,甘露学会自我调节,随着年龄增长,反而和爸妈的心灵沟通越来越默契,儿时的缄默转向无话不谈,甘露的爸爸就特别支持她拍纪录片。

 

高考时,甘露的第一志愿填了考古学,源自从小耳濡目染爸爸的各种收藏,喜欢看那些有神秘感、有一定历史的文字,对考古有着不可言喻的情感,父母也不反对,但爸爸更希望她能到国外多走走,还通过多年来走访各个国家的专家关系,联系好了旧金山金门大学,酒店管理专业读EMBA

妈妈当然不舍得女儿跑那么远,跟甘露商量,要不你再报一个艺术院校,尝试一下文艺编导之类,即便发挥不好,也有个书念,不至于没有大学上。

结果甘露一考,专业成绩全国第二。

 

回忆当时的考试,甘露边笑边说,特别傻,还要集体表演,我都不知道怎么上去,小时候性格内向,还好做过宣传部长锻炼过。当时报的两个专业都过了,甘露本性不喜欢张扬,放弃了其中的播音专业,专心幕后工作的学习。当时那批同学才华横溢,特别有想法,现在还偶尔约出来小聚,感情一直很好。一年后,甘露的爸爸觉得离家远,又没有本科,有点亏,正好四川成立了一个影视学院,兜兜转转,甘露就这样又回到出生地,这一次,她遇到了命中的另一半。

 

从成都再到考取北京电影学院,每一步都阴差阳错,每次经历都为甘露的人生打开另一扇门,从小一直刻意回避走向幕前,在北京电影学院的专业是图像摄影,因为她觉得摄影很酷,当时还没有拍纪录片的具体想法,只是对电影特别感兴趣,大量看各种题材的片子,每天都有很多影像排山倒海挤进来,学影像的男友则成为她的启蒙老师,最初拍纪录片时甘露还有些犹豫,男友就鼓励她:女孩儿为什么不能拿摄像机?一样可以。

 

1998年,甘露还是北京电影学院的一名学生,已由张艺谋导演独家授权,开始拍摄记录电影《幸福时光》、《英雄》、《十面埋伏》,以及《中国申奥片》、中国版《图兰朵》、歌剧《印象·刘三姐》等艺术作品的创作和拍摄全过程……这一拍就是7年。

拍摄过程中,甘露提议回到《红高粱》等电影的拍摄地,张艺谋觉得这个创意特别好,非常支持,尽量找了当时参与每部电影的人,很多老人都已离世,小孩子已经长大,接受着命运变迁,戴凤霞(《红高粱》小说里的“我奶奶”,影片中叫“九儿”)已经是国航的空姐。

甘露还走访了张艺谋在西安的小学、中学老师,期间跟他母亲一起住了快20天,对他的兄弟也有些采访拍摄。很多时候,甘露宁愿跳出固有的模式和场景,重新审视自己的拍摄对象,尽量呈现出一个血肉丰满,充满人性和物性的存在。张艺谋也没有排斥,还会经常感慨:跟我在一起的工友,有些人退休就在家里呆着,但是我还可以做我喜欢的事情。这些普通人身上都有的情感,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很特别。“有本书里面说过,人对自己的历史没有必要太多否定,因为不妨碍成为你今天的你。”

 

前田知惠,7年里经历了成长,见了世面,也得到很多,感觉走到人生的新阶段,《十面埋伏》纪录片期间,甘露跟张艺谋提出离开,希望能去记录更广泛的题材,看到另外的东西,而早把甘露当知己的张艺谋,也支持她趁年轻去多些空间思考和拍摄。离开张艺谋后,好多朋友恨不能跳起来嚷嚷你傻不傻,申奥成功后张艺谋做总导演,你来拍纪录片,这种天大的好事儿几辈子求都求不来。

 甘露,电影背后的叙事


那些苦都过去了, 我比较信命

“现在想起来,那个时候,我几乎没好好吃过一顿饭。”

 

回忆和张艺谋的初识,是一种冥冥中的缘分。

北京电影学院求学期间,甘露在央视一档文化类节目中实习,做总编导助理,偶然采访到了张艺谋,不久后张艺谋恰好在节目播出时看到了这段作品,到电影学院交流时,还特意感谢甘露,肯定了片子的水准。

后来,学校副院长张会军问她愿不愿意给一个导演的新片拍纪录片,当时甘露已经和朋友成立了一个拍摄纪录片的工作室,当她和这位导演见面,两个人都倍感意外,没想到是“老朋友”。

对于张艺谋拍纪录片的邀请,甘露没有马上答应,有疑惑也有担心,“我一个人之前没有独立完成过这么大的制作。”最终还是张导一句“你拍的纪录片不是很好吗?就你来拍吧。”促成合作。随缘,接受命运的安排,电影《英雄》纪录片也因此命名《缘起》。

 

《缘起》最后有一段名为“十天”的小片,是甘露在剧组关机饭上送给所有人的礼物,素材来自最后十天的拍摄。当时白天还要跟拍,只能晚上悄悄剪辑,也没有特别专业的机器,正好李连杰的助手Vincent从美国回来,跟她说我这有苹果电脑,你操作吧,甘露连续两夜没睡,剪出来10分钟的片子,看完后,剧组的男男女女都忘情地彼此拥抱、哭泣,张曼玉怕哭得太惨提早带上了墨镜,两个制片分别来自香港和大陆,互相拉着手说对不起……“可惜观看时把灯关了,不然可以拍一些他们看的感受”,纪录片的魅力又一次真实地打动甘露,手中的镜头已承载了太多的情感。

这种关机饭上的“彩蛋”,甘露也没有再做过,很多时候这种打动只有一次,等到想做的时候自然就来了。直到现在,只要是英雄剧组的工作人员,在街上见了仍然特别亲热,当初拍摄的过程特别不一样,每个人的创作状态都很真诚,彼此间那种恨不能以命相交的信任令人难忘。

而甘露拍张艺谋,没拿过一分钱。

        

    “那时候他也没什么钱,他的生活也很普通,不希望给他造成什么负担。”没有合同的限制,更多靠人与人的信任,彼此平等的状态,去保持独立和客观,这种合作实在很难得,张艺谋不只在一个场合表达了对甘露的羡慕,羡慕她的感性和创作的自由。

    《归来》首映后,张艺谋和甘露讲,那个时候走南闯北,条件不是很好,但回忆起来特别开心。最初他根本没想到甘露那么能吃苦,后来跟北影院长说,甘露真皮实,真能抻。

 

    甘露也挺佩服自己的,虽然声名鹊起后,一直有人拿幸运说事儿,还质疑她特别能利用机会搭上诸多顶级大导,可她从来不工于心计地记任何电话,接受采访时,也从来都是辩解的时候少,说困难的时候少。

    现在她最经常提醒助手的是:拍摄当然重要,更重要的是安全,坚决不要去拍对生命有威胁的场景。

    因为,她曾经没有任何保护地爬到灯架上,只为能从高视角更好地拍到大场景;徒步走在雅丹山上,两边都是悬崖,身上还背着拍摄器材;“那会儿也不敢多喝水,怕因为上厕所错过要拍的画面,虽然家长一再嘱咐注意身体……那么多年,怕耽误任何细节,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每次吃饭就把机器放在腿上”,张艺谋和谭盾谈论“大风”的珍贵影像就这样得以存世。经常每天忙到夜里两三点,张艺谋也觉得不安全,有时要一直送甘露坐上出租车才离开。

 

    “几年前没有考电影学院时,永远不知道我有这个能力,那些苦是值得承受的,其实没什么。当时会觉得苦,爬那个山生命都没有保障,但是之后觉得很幸福,现在回忆起来只有很难忘的事,那些苦都过去了。”

    真的很难,甘露从来不否认自己的幸运,但拍摄这些,确实没那么容易,付出的也令人难以想象,就像每个人都会遇到难处,这个娇小女子也从不后悔自己的付出,在专业上拼尽全力,没有偷懒。“人不可能什么都白白得到的,一定要付出的,坚持别人做不到的东西,才能做好。” 

甘露,电影背后的叙事

    拍纪录片就像在谈恋爱

《缘起》里有一段,杜可风对镜头发飙破口大骂:“他妈的,你们真烦……”,被甘露故意剪辑进来,再说起却不以为然,还为他开解。“杜可风很单纯的,当时拍得不顺利,很多武打动作抓不到,程小东一急他就很郁闷,又是个本性很直的人……后来他把最好的位置都让给我们,很合作。”

 

从陌生到信任是一个很怪异的心理过程,刚开始比较难,甘露也为此进修过心理学,要求自己和助手不要急功近利,而是观察不同人之间的关系,彼此熟悉换位思考,否则不可能深入拍摄。“就像谈恋爱一样,近一点,退一步,那个尺度要把握好,感觉挺微妙的,很难用言语去讲。一个大场景,如果没有仔细观察过,可能拍的时候你都不知道自己站哪,越是陌生的环境,越要融合进去,纪录片就是这样。” 

很多人说拍纪录片太奢侈了,不是消耗的金钱和精力,而是这种时间的对等消耗,这也是甘露尤为喜欢纪录片的原因,电影里想拍什么故事都可以,两个月能把人好几辈子拍完,动不动可以打上字幕“N年后”让观众自己脑补,“纪录片拍一小时就是一小时,拍你十年,我的十年也没有了。有时候你有一切,但上天没给你,你不在或者没开机,那就是什么都没有。” 

这种珍视让一身傲气的徐克也发出合作的邀请,从《龙门飞甲》、《狄仁杰前传》到今年的《智取威虎山》,甘露始终保持一种距离感,很客气,不会特别讨好地去拍。就是这位人称“老爷”,助手都恨不能刻个“怕”在自己脑门上的鬼才,新年时特意给甘露发了条信息:“新年快乐,谢谢你的记录,十分精彩,谢谢谢谢……”这对甘露是极其难得的鼓舞。

要知道徐克几乎不太会跟别人讲这些,不随便和人把酒言欢,也从不会讨好演员,直接跟来讲戏求加戏的陈坤说:不要搞怪,不要东弄西弄,放松自然就行了。甘露在拍摄时,他也很少干涉,把她真正当成做纪录片的导演来尊重,“他要看你的东西,他们都是太有经验的,不太相信这种谁是谁的副导演,或者在哪个剧组呆过,而是慢慢地了解你。”

今年情人节,甘露特意带张艺谋探徐克《智取威虎山》的班,两个对电影都很投入的人,又各不一样,甘露也说特别想让他们俩PK一下,看谁能熬过谁。

“张艺谋有领导和把控能力,能给人很强的安全感”,章子怡曾评价张艺谋:感觉只要有他在,天塌下来都是安好的。

“徐克气场超强,在片场剪辑、影像创作、服装、道具……无所不能,平时聊天都是电影、艺术,没有别的,像本百科全书。穿着上特别朴素,也不讲究什么,挂个毛巾也很有范儿,很可爱。”记录片《徐克》里,导演在片场用漫画的风格画分镜头的人物,从瞬间定格的眼神到人物身上很细碎的装饰,都很有艺术感。

“身为同年龄段的人,吴宇森则太具有抗压能力了,对自己的要求很完美,也很倔犟,外表不动声色,内心特别坚持。”《路有多远》里记录了吴宇森第一次在片场里发火,即便是发火也很隐忍,甘露说事后吴导还亲自去道了歉。 

张艺谋、吴宇森、徐克,作品的质感完全不同,《英雄》难得把一群风华正茂的人聚集在一起,现在去看《缘起》,能感受到当时每个参与者完全是意气风发的神态。有次一位导演跟甘露说,是《英雄》纪录片让他升起想做电影的信念,结果甘露特别狠,说那你接着看《路有多远》。《赤壁》虽然拍得极不顺利,却让人看到坚持的东西,很多在剧组工作过的人,后来都成为很好的朋友,一起吃过苦,感觉生活中没有什么过不去的。 

而徐克在在三年前,曾经问甘露,如果我来拍《智取威虎山》怎样?甘露当时就说任何一个大陆的导演来拍都可以想象,但完全想象不到徐克能拍成什么样儿,因为太特别了。犹如成人童话的武侠世界,徐克一直在建造,也一直在颠覆。“孤胆英雄,国外有超人,国内为什么缺少?”

 甘露,电影背后的叙事


珍惜拍过的每一个人

从甘露镜头走过的人每年有好几万人,这种用镜头记录的方式让她着迷,“你一辈子可以和多少人对视?很多都是擦肩而过,看都没看过。我很幸运。”

 

《英雄》拍摄那年,“911事件”爆发,很多人开始重新思考生命。

《十面埋伏》竹林外景地,剧组人员包括很多还挂在树上的武职演员,为梅艳芳默哀。

一个很有前途的芭蕾女孩给老师磕了个头,说我放下了,就剃度出家了。

芭蕾舞团随行医生,在纪录片还没出来前就突然去世了。

拍过的人,也有很年轻就自杀的。

……

时间在走,世事无常。

 

对无常了解深刻,甘露很珍视每一次的拍摄,只要在400绽放只有几年,艺术生命很短暂……没有这种淡泊名利的心,很难坚持到最后。

 

《缘起》拍了段大家的新年愿望,张艺谋说只要作品好,大家都会好;

梁朝伟说他心目中的英雄是他妈妈,妈妈为他付出很多;

张曼玉说自己喜欢真的东西,不喜欢假的东西;

摄影师的太太牙膏都没有了,得去买牙膏;

做美术的特别想给女朋友打电话,天天陪着她儿女情长;

睡觉、吃火锅、舒服地晒太阳、老婆孩子等着用钱……

《江湖啊江湖》里,每个人都在走江湖的路,对江湖的看法各异,蒙古演员则用呼麦的方式,悠悠远远地带观众回到不同的时空。

这些来来往往的众生,交织的画面,经过甘露的眼睛透出来,总是会让人感受到背后的张力。

 

 

工作室的同伴早在十年前默默达成共识,不去任何的电影节,就拍自己想拍的东西,这样的创作心态很好,大家为了一个目标努力,没有功利心。对于不同的拍摄题材,甘露希望有一个时间的累积和沉淀,有时觉得还不适合做成成品,就再拍一段,再跟一段,这种写实的叙事魅力,犹如一场时间的艺术,日渐丰盈,那些浩瀚的素材,带着一种美学的敏感和层次感,摆脱原初的混沌,总是出其不意地捕捉到观众的心。 

“我们注定在这个阶段相遇,彼此记录和珍惜。” 

甘露,电影背后的叙事

后半辈子怎么过都值了

“甘露,想想我们一起走过的路,后半辈子怎么过都值了……”

 

一直不停地修炼自己,一部片子的高低,拍者的质素和价值观都在里面,导师曾赠她八字金句:“”,努力就好,不必特别刻意,她自己也说不是那种很纠结的人。 

和男友相识17年,结婚也属于那种恨不能再上去跺两脚的踏实,好像有这么一个人,一直陪在身边,让人心生安定,离开父母后,这个人对甘露的影响最为重要,有时候像老师,总有新东西教给她,有时候是比较纯粹的精神伴侣,到咖啡馆坐坐,看看电影,话语不多,但是彼此都明白。

“不敢想象如果没有遇到他是什么样,可能会走很多弯路”,虽然比甘露大10岁,却一点都不闷,有次甘露说没去过吴哥窟,他第二天就拿护照办了各种手续,第三天就带着甘露出发了。他也不刻板,甚至有点与众不同,喜欢反差,喜欢中性的她,譬如穿个皮衣,显瘦,帅帅的。

有一年甘露过生日,一进家门,就看见洗手间里挂满了各种他买的衣服、配饰……好像一个时空隧道的装置艺术,十几年的光阴在那个小小的空间里,形成一种流动的存在,男友还有煽情的画外音:“甘露,想想我们一起走过的路,后半辈子怎么过都值了……”

 

      甘露身边的朋友、物品,都有一种能真正打动人的情怀,从《幸福时光》走出来的董洁,偶尔和甘露约喝茶,说说近况。最早拍摄张艺谋的一部sony机器,已经报废了,她舍不得扔,一直留在身边,看上一眼,那些用机器和不同人经历的事情就扑面而来。

      “我这个人对生活中很多都充满好奇,充满希望,不太容易消沉,也没有刻意去调节,很懂得生活,你都不会生活,也不会懂得拍的东西,很多感受来源于生活。”甘露也不太多去玩儿,或者玩了命似的想到某个地方旅游,每到一个地方,就慢慢走,在慢的节奏里细心体会。有次《英雄》在深圳放映,大家拉着她去放松,结果看她各种不在状态,中途又给送了回来。

 

      这么多年走过来,甘露有变化也有自己内心的坚持,不再排斥时尚杂志拍片时清一色的礼服加高跟鞋,曾经死活不让化妆,现在也无所谓了。

      手头的各种片子还在继续做,也有导演找过来想一起做些不用特别走心,投入少但来钱快的院线项目,都被她一一礼貌地拒绝了,未来和哪位导演合作还不知道,要看机缘,把原来拍的素材进行系统化地整理,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相比十几年前,有了更多成熟的认识和理解。

      还在计划做一些讲座,分享和交流自己在电影纪录片的经验,慈善项目大多是关于孩子和艺术教育的,只要找到她,不管多忙都会积极参与。

      “有很多国外基金想资助我们,我们也只是抱着顺其自然的心态,纪录片不可能短时期回报投资方,毕竟不是电影,也不希望别人有负担,很多东西都是水到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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