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老爸：

    这一别竟是三年了，却好似昨天刚刚发生的事。

    最近夜里睡不踏实，辗转反侧间，清醒地梦到您好多次。有时是一起吃着家常饭菜，放在蒸锅里面回热的空档，您也跟出来，喃喃地说：准备太多了，怎么吃得完。我却不管，只顾满头大汗地往返换着碟子……后面就无论如何记不得了。许是翻了个身，一转头进入了另外的梦境。

    

    又一晚，梦到去为您老人家买寒衣，袖子明明短些，您也不换，看我付了钱，扭头就走，商场的通道很复杂，怎样也追不上，于是，又醒了。躺在夜里想想，也许是十月一送的寒衣尺寸小了些，您老虽不介意，但毕竟是贴身衣物，终究有着捉襟见肘的难受。索性一一记下，明晚可以多稍些随身细软、钱粮衣物、香烛烟酒……与您老人家作陪。

    今夏，我娘终于将早该十多年前做的手术补上了，只是今非昔比，身体的承受能力还是很让人担心。医生几次三番地建议不要做了，怕她老人家难以熬过，虽然九死一生，她老人家还是挺过来了，情绪也有了很大回转，整日念诵《金刚经》，或可从中获得慰藉，累积福德。只是偶尔也有看不开的时候，虽好言相劝，用尽百般招数，仍难以开解。当时也只好拿出胸口碎大石般的力量顶住，相比往日种种，此刻应已算是好时候了罢，所以无论怎样，都还好。

    最近翻了翻小时候在家常看的书，竟似一字不识般的陌生，那些童年的记忆有时会在夜里睡不着时，如雨丝似有似无地落在身上，待去仔细摸索，又不见踪迹，只当它是脑子里一直未剪接好的小小纪录片吧。

    三年来，仔细想想自己的变化，也没有什么，有些工作上的事情要比从前更顺些，似乎多了些组织语言的方法。而有些凌乱的片段一样的事情，还是没办法成为一个整体。

    不知您老人家如今有形无质的生活，会获得何等大小神通，那个神秘的世界始终是带着诱惑敞开的。而有些事，相信不说，您老人家也已知晓，在看着我继续给生命凿洞的旅程里，逝者会否真能为生者开眼，看看那些事，能得否。

写于二零壹零年十二月十日

吾父三周祭前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