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深了,闭着眼睛走盲道,完全没经验,东倒西歪,经常偏离。索性时而观察下路面和周围,慢慢看,慢慢走。
她侧坐在路边的石凳上,双腿跨过扶手伸出去,白T恤,牛仔裤,一双粉红色闪着亮光的球鞋。她像个婴儿弓着上身,卧在腿上像鱼在水里哭,没有声音,只是用手不停擦拭,不仔细看,还以为睡着了。接近午夜十二点,好像没等到要等的人,又不肯就这样走掉,也不知道要坐多久,天什么时候亮呢?另一天不久以后就开始了吧。
他手里拎个塑料瓶,戴着个不知道哪里捡来的红帽子,配上锈黄的大背心,非常地醒目和不搭,他有家可归吗?还是照例又喝醉了,趔趄地走着,而且一定要在路边长椅上醒醒,才能继续正常地走路,活到这么大岁数并不容易,有时他也会问自己活没活够呢?可谁知道呢。
他扯了个湿湿的塑料袋子,拖在地上绕着圈,路过时,那塑料袋传来一阵恶臭,不知道还以为他在玩儿一砣屎,不停地回头看,发现一旁的大人已经引导他慢慢地把袋子打开,一只硕大的青蛙坦露出来,并没有叫一声,就蹦啊蹦地跳走了。
他正收拾书亭,准备结束一天的生意,好好地把每本他从来不看的花花绿绿的杂志放好,收好窗板。拿了本《看电影》找他结帐,他接过去看了半天没找到价格,指给他看:在这里,16块。他眯着眼睛憨笑:年纪大啦,眼睛花得看不清啦。然后停止收拾,站在一旁,像小饭馆等待点菜的服务员,等着挑他并不阅读的宝贝,跟他说:先不买别的了。他仍旧先憨憨地笑了说:慢走啊,谢谢啊。
永安里地铁站,他最后上车,背着两个大大的劳工编织袋,用一根细尼龙绳穿起来,挂在脖子上,手里拎了个纸袋子,里面装满了纸盒,他背着个黑色的电脑包,里面装着四四方方的东西,显得十分规整。他头发花白,走起路来步伐矫健,一上车就占据车门口的位置,两个编织袋放在地上停顿下,马上又挂到脖子上,那么大的袋子,很难擎得住吧,仔细看看,有破洞,虽然用线缝了,还是露出星星点点的塑料,原来是一袋子塑料瓶,另一个袋子和电脑包一般规整,估计也装满了纸盒,破洞处都用线细细地缝住,不必担心散开。通常电脑包拎袋处,别了一根穿上长线的针,需要仔细看才能发现,当然,这种安全的别法,也不会伤到他。他看看腕上的表,快到国贸站,地铁停运的时间也就要到了,必须再快点,车门打开后,他仍旧快步走出去,直奔垃圾桶,从里面寻找塑料瓶,找不找得到,表情都没有多大变化,看起来很苦很普通的工作,他做得很专注,我站在他的身后,假装看地图,看着他一点点弯下腰,动作迅速地捡拾各种物品,突然觉得他才是此刻最幸福的人。
东四十条地铁旁,男对女说:我要离开你,并不是因为我喜欢别人了,也不是因为我不喜欢你了……走太快,没来得及看清楚女人的表情,他们面对面站着,男人好像垫着块砖,比女人高出一头,由上而下俯视着,不带任何表情地发表自己的分手宣言,这场爱原来在气势上就先输了啊,再说还有什么用呢。
往东四十条地铁外走,五月说吃饭的地儿就在地铁口东,就在麦当劳旁,看见了大M,就看见了希望。出了口,看了地图,寻找东的方向,往北走去,走了一站地,问路人,麦当劳在哪里,路人指路,大喜,走回地铁口,找到正确的东,终于看见了大M。
我周围的好朋友不是看上了东北人,就是嫁给了东北人,我觉得这是宿命,也是小宇宙万有引力的结果;我周围的朋友都学会了一招厉害的功夫叫自我开悟,这招功夫我曾经在几天前坐在蒲团上,点了根印度香,对着千手观音姐姐悟了出来;我周围的朋友只要在喝酒,我就有可能在另外一个地方也喝着,我们并没见面,我们可能隔着大半个中国,大半个地球,但是这种酒气在不同的地方蒸腾着自己的内心,这让我们能够心有灵犀心电感应;我周围的朋友都在路上,她们从不同的地点出发,经历着截然不同的路程,但是到最后的最后,我们还是能走到一起吧,到时候,再来个像极La的拥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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