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最后一次看见他,是在租来房子附近的超市,冬天,厚厚的棉门帘,她往外走,他携女友往里进,已经错过,两个人又都回头看,半天说不出话。
他给她自己的手机号,然后要她的,手机在大衣口袋被她紧紧攥着,手心捏出汗来,到最后也没给,只说手机在修,号码也丢掉。他指指她嘴角的泡,问她这么冷的天还上火,原来丑样子只有被注意时才显狼狈。天生对数字不敏感,他的手机号码记了很久,最后还是忘记,那时她正考虑要不要辞掉来北京的第一份工作,除了一个不确定的未来,总感觉一无所有。
她尝试给他写E-mail,一个字都写不出来,加了msn,又不知要说些什么,有一天他说自己去做临时演员,听说这样的生活很简单,那所他毕业的幽静大学,在1997年,名字就贴在黑板报上,长长的红纸,用毛笔工整写好人名、毕业班级、高考成绩、去向。
第二年高考前,她发现那里不招文科生,痛哭之后给大学校长写了长长的一封信,请他一定扩招,结果当然杳无音信。似在对自己发狠,她报了厦大考古系,被父母老师痛批,后来,去读一个虽然靠谱却不喜欢的专业,几乎没上过一堂完整的课,毕业证书拿得坎坎坷坷,年少无知做下太多荒唐事,不自量力以为世界都在等着被改变,像场自我催眠。
超市别过,再没看见他,似忘记曾有这样一个人出现在记忆里,偶尔想他是不是已经死掉,住在同一个城市,同一条街道,而某一天某一刻,这些成砣的记忆,像得尝所望,终于开始细碎,蒸发得无迹可寻。
也许那是最后一场见面。
和画家聊天,敲字三个小时到手腕酸痛,心却很舒服,墙上她的画,写着“一期一会”,谁知道和谁的见面,会是最后一场?
不知道为什么,对上海的印象偏偏是最旧的,旧到像被碳熏过的画面,所有的高楼玩具般错落摆放,又旧又破的街景毫无遮拦地晒在阳光下,吸掉那些刺眼的光芒,整个视野都是暗的,在维护修复中的,偏偏显得那么真实。
突然忙起来,脑袋要炸掉,时间是错综复杂的,空间却好像从未移动过,世界变得很古怪。
仿佛从未到来过。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