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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分类: 小资肠结 |
There is no begining,no
ending,only continuing:
fade in one by one on any note
and for any phrasing.
这是谭盾写于《水乐》某页乐谱顶端的一句话,用于水乐的乐器被乐符和音阶一圈圈形象标注,如水纹在纸上无限波动。
前波画廊的小院,红砖木门,乍一走进,有种插了香头,上山入寨的豪美,静坐墙角,头顶横着两条变形的黑铁通道,往上看,天空只有一个方块那么大。
画廊辟出三个乐展空间,宽大的投影幕布上,一个专注的男人,眼底的力道直白坦诚,在《纸乐》中,用纸条、纸板、纸球把悉悉碎碎的声音一点点扩大如雷电嬉笑、暴跳……
谭盾比想象中还要瘦,笑着混迹人群,好像他是来参加别人的乐展,或者只是作为很普通的工作人员,仔细检查着每个水乐器。
他说可以了。
先教大家学几种方法:
1、滴水穿石。双手保持水平,五指分开,进入和出来水面不要有任何声音,意念要关注从手落下的水滴,感受落于水面时轰的力量,
2、加重。双手向内倾斜,带出的水滴落于水面更有力量。
3、弹。于水中弹水,闭上眼睛,忽疾忽徐,仿佛无数只青蛙乱中有序地跳入。
4、板眼。一只手窝起一个空间,手心朝下,另一只手手背朝下,按节奏拍击水面。
5、摔。双手捧水出水面,举高,骤然落下,摔于水面。
然后,他带着刚学会的几个女孩子,即兴水乐,黄豆豆即兴舞蹈,老谭说,当你即兴进入音乐,开始演奏,就不是你在演水,而是水在演你。
一个醉醺醺的摄影师,带着一身酒气,周旋整场,随着黄豆豆在圈中起舞,他在圈外跳跃,像《机械师》里面诡异干枯的男主角,如同活跃在另外空间的坚持。
50岁的老男人,如果不猥琐淫邪,不诡异夸张,仿佛就应该像谭盾这样,能够心无杂念地回到事物的本源,以一个渺小的开端,慢慢洞悉质地的清浊,在每个水滴落下、敲击、砸入听觉神经时,看到每个粒子的颜色,品到滋味,这水滴是清凉入肺入胃,你并不觉察,却能在你的体内直贯而入,像某个燃烧的欲望,这般强大,无法抵挡。
再去看投影,最开始看到的演奏,有了新的意义,水并非平白无故地落下或波动,手指的形状、在水中的位置、入水出水的无声技巧,摔水的力道和与水面的距离……
从水中看谭盾,一张扭曲的脸,红红白白弯曲着,像一个幼体在水中安然匍匐,突然有鼓点和箫声,催促他又配合他,于是那张脸在水的呼啸声中渐渐变成一团火,燃烧整个水面,然后某个时刻,又缓下来,水里不再是他,而是另外一个女子的脸,年少俊美,隔着水,像戴着面纱,充满无限神秘,轻轻晃一晃就消失,留作一个呆念,让人恍惚。
老谭带着火也随即消失。
一个水滴落下,在花瓣的正中。
轰。
又一滴。
轰。
黑白的画面,渐渐颜色饱和,犹如一个甘愿沉寂的生命被兴奋唤醒。
谭盾的有机音乐,这世界是属于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