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仔细检查了下床单,那上面有大大小小30多个洞,都是你成长的痕迹。我一边用最鲜艳的线缝补着,一边想像一个力气和身形都慢慢变大的你,认真又得意地一个爪子一个爪子杠下去,锋利的爪子将布料勾出一个又一个大小不一的三角口,然后像个怕被责打的顽童,嗷地一声负气跑远,头也不回。
有时你只是倦了,跳上来用脚垫软软地踏着,然后在我的两脚之间偎身盘成弧形,我会在迷糊间一脚踹你下去,你又锲而不舍地蹦上来,对,那是你的特权,我必须俯首听命,即便不能,也必须保持双脚稳定,供你搭窝。
清晨你趁我去卫生间,得意地潜伏在我必经的门口,然后摇头晃尾地检查了下你快两年没来过的房间。天微亮时,你从衣柜小心跳下,脚垫触地,不发出任何体内的声音,然后慢慢靠近我,靠近我,爬到我的脚边,重温着你的特权。
后来你走了,主动要求的,似乎是对我这两年的生活还算满意,总算可以放心离开。
按照人族的寿命计算,今年你已有25岁,我从来没给你庆祝生日,也忽略着你心智的成长,很快你就会超过我的年纪,有一天,你也会吭也不吭地离开,我干嘛要活那么久,有时你会好奇地看着我,我知道你要问我的问题跟时间生命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在吃饱喝足之后,只是单纯地控制不住地一遍遍舔自己,舔掉我的气味,整个屋子的气味,整个世界的气味。
有时你躺在我的腿上,仔细地舔着每一个脚趾,发出轻微的呼噜声,我喊一声你的名字,你应一声,喊一声,应一声,不一会儿声音减弱,你慢慢睡沉。
这是我们相遇以来,第一次一起过的春节。
我并不知道每年的这个时候,你是这样怕得要命,每声爆竹都远距离地遥控着你的神经,于是你就被吓得翻着一个个跟头,恨不能口吐白沫就地晕厥,或者挖墙藏身,把自己埋进去埋进去。你疯了似的嚎叫着看着我,我看着这个嚎叫着的疯狂世界,你是那么地爱我,直接有力。
我对你的爱却掺了杂质,总是讨厌你挠沙发、踢食盆、吐毛球,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够反省变完美,更盼着你能学会一两种手艺活儿,讨不到猫粮也可为我下楼买菜,就算统统不能,起码可以在没我的日子,学着节俭度日,自己清理砂盆。
我抱着你看烟花,你惊恐地呼噜着,带着明显的颤音,慢慢露出衰老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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