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报》高教版2018年6月15日

“鸡鸣桑树颠”还是“鸡鸣桑树巅”

 安徽省宿松县第二中学    夏松平

人教版《高中语文必修》（2006年11月第2版）从《陶渊明集》（中华书局，1979版）中节选了《归园田居》（其一），诗云：“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对此，熊言安老师认为：“‘颠’应为‘巅’，因为《陶渊明集》为‘鸡鸣桑树巅’。”（《是“鸡鸣桑树颠”，还是“鸡鸣桑树巅”？》，《语文学习》2010年第11期）

“鸡鸣桑树颠”还是“鸡鸣桑树巅”？笔者也想谈一点自己的看法。

查王力主编《古代汉语》（修订本）第三册（中华书局1963年版）常用字（十）646【颠】字条：“（一）头顶。诗经秦风车邻：‘有马白颠。’后汉书蔡邕传：‘尔有务世公子，诲于华颠胡老。’（华颠：白头。胡老：老人。）引申为山顶。诗经唐风采苓：‘采苓采苓，首阳之颠。’山顶的意义后来写作‘巅’。今本诗经写作‘首阳之巅’。”由此可见，“颠”与“巅”是一对古今字。

何谓古今字？古今字的“古”和“今”是相对而言的。上古时代，汉字的数量少，往往是一个字代表几个词，表示几个概念，例如“舍”，本指“房舍”，如“夫子休就舍”（《庄子山木》）又表示“舍弃”，如“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鱼我所欲也》）像“舍”这样一个字表示两个或两个以上的概念，使用起来很不方便，于是就逐渐产生了“捨”（今又简化为“舍”）来专门表示“舍弃”。这样，字的分工就明确精细了，也就形成了古字和今字之分：“舍”是古字，“捨”这种后起的字是今字，也叫区别字。

同理，“颠”是古字，“巅”这种后起的字是今字，也叫区别字，用来专门表示“山顶”。“颠”又由“头顶”引申为“物体的顶部”（《古汉语常用字字典》商务印书馆1998年版）。

对于一词多义，人们为了使表达更加明确，往往除了用改变字形的方法加以区别，还用改变字音的方法加以区别。如“长”，本义是长短的“长（cháng）”，如屈原《九歌•国殇》：“带长剑兮挟秦弓。”引申为生长的“长（zhng）”，如魏征《谏太宗十思疏》：“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

总之，词义本身存在着活变的可能，它可以随着社会的发展和表达的需要，在已有词义的基础上，引申出新的意义。为了使得字形与字义更相契合，今本陶渊明《归园田居》（其一）诗写作“鸡鸣桑树颠”，也是在情理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