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頁（陸拾陸）

    三頁在讀《宗譜•家草》時，偶然讀到一首《題嘯筠亭》的詩，發現自己所屬的二房後分十六世祖先筠亭公陵墓在無城西門花疃。詩裡的內容大意是：筠亭公陵墓前兩邊的石牌坊，豎立在一丈高城堞下的西門花疃王家祠前。遠遠望去，天空的白雲好象銜接在城牆上面，仿佛滋潤著城牆壁爬蔓的蘿藤。廢墟的圩埂（“壩埂頭”）上，有一座空寂的亭子在岩石上豎起，在長有林木的山丘上，顯得格外醒目。此處花草繁茂，四季濃豔。仿如在晴霽的天空，飛舞著滿天白雪。翠竹千枝，遮掩覆蓋，綠色簇擁。晚風吹拂，形成竹濤綠浪。夜深沉，朗澈的月光下面，隱約看到隱士筠亭公歸埋的墓門。晚風吹拂著陵墓基座前的石碑，故友走到墓前燒紙祭奠。遠處無城東門城牆的鼓樓，敲響陣陣鐘聲，聽起來特別悲譏，令人驚悸不已。月灼之夜，燒著紙香，祭祀英靈，神志特別清醒，於是在筠亭公墓碑前引吭高歌，歌頌州司馬筠亭公的功德業績。《廬州府志》敘“無為州城逕自宋立軍壁始。”而花家疃是歷代鄉賢墓地集中之所，如宋狀元焦蹈墓、居士章吉老迪墓、知本州事夏君祥墓、明狀元邢寬墓、布政使仰升墓、工部主事沈桂墓、大理寺卿錢策墓等。而筠亭公自是游國學，考授候選州司馬，志度寬宏，於人無忤。生平律身，純愨閉戶。譚子屏，絕外事，士林高之。自然乃鄉賢也。

    三頁後來在讀《嘉慶無為州志卷四•輿地志四•古跡（墟墓附》時，見有“濡北黃金城（倉頭）劉季疃，明代建有月當樓，在無為州城西北隅，明崇禎八大家孟蓮公讀書處。舊太平大莊廟側亦有之。”而《宗譜•家草》有孟蓮詞《題月當樓•醉蓬萊》，點出“月當樓”的來歷與本意。詞大意是：岳陽樓之恢弘，黃鶴樓之奇絕，千古卓絕。鳳凰高習，鯨魚回游，我之月當樓與岳陽樓、黃鶴樓一樣嫵媚瑰麗。清澈河水匯合而流，神仙所居之昆侖山閬風巔，蜃樓高闕，相互倚峙。楚天之上，飛簷走壁，淩雲飛步。東漢末年，“建安七子”王粲文才出眾，譽為“七子之冠冕”，曾著述過《登 樓賦》。青蓮居士李太白，被後人譽為“詩仙”，如果他來到濡北月當樓前，相信難詩題出妙處，也只好擱筆作罷。神仙可以超脫塵世，長生不老。人如果能夠為神仙伴侶，穿著紅色雲霞裁剪的霓裳玉衣，口齒中咀嚼著紅色的仙霧。唾沫不由自主地隨風飄碎，變成連串的珍珠翡翠，聯綴成詩歌甘露，從天而降，世代相傳。此刻城闕廣寒，長夜漫漫。但願鵲橋能夠永遠相會，共同譜寫《霓裳羽衣曲》序曲。塵土不能作梯登上雲霄，世俗只能空談誑語而憑空亂想，惟有對懸崖蜃樓上所居住的神仙仰望崇拜。

    曾聽說過“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三頁思想他的意思，隨著人到中年研究方志與詩詞，越發覺得這句話的深刻涵義。如果光從《州志》裡讀到“花家疃”與“月當樓”的簡單注明，如果不進一步讀《宗譜•家草》及崇禎八大家《月當樓詩稿》，你又怎麼能知道“花家疃”與“月當樓”在當時到底又是怎樣的情形。三頁覺得讀書也是看機遇，如果看不到《題嘯筠亭》與《題月當樓•醉蓬萊》，恐怕一輩子也不知道更深一層次的內容。三頁曾聽同室駕馭員說過：“開車子也是活到老，學到老，學無止境，越學到後面心越膽小。”三頁曾經讀過國學大師林語堂先生所寫《蘇東坡傳》，後來學霸在同濟大學圖書館內也借閱過此書，也是大加稱許。三頁覺得，林語堂之所以被人稱為國學大學，自然有他的道理。問題直到如今，也不知道多少人研究功東坡，撰寫蘇東坡傳，可為什麼沒有一個人寫的有林語堂深刻。是因為他們並沒有真正地研究透了蘇東坡全集的所有詩詞。東坡居士只有在他的詩詞，才能真正地渲瀉內心繁雜而晦澀的心理。即使不敢明目張膽地表達自己的思想主張，那隱晦曲折的詩詞卻仍然被政敵解讀而造成“烏台詩案”，九死一生，如坐針氈，心有餘悸。惟有像後世林語堂這樣的崇拜者來挖掘整理出東坡居士內心的瀚海詩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