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楼拜写作故事(源自网络)
(2020-02-26 11:5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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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楼拜是一位不知疲倦的“文字劳动者”。他的作品善于剖析人物的心理状态,语言准确凝练,鲜明生动,是法国近代散文的典范。他能在文学创作上有所造诣,都应该归功于他良好的写作习惯和写作态度。
莫泊桑初学写作的时候,就是拜福楼拜为师。福楼拜把莫泊桑当作弟子后,经常教导莫泊桑观察要细致,要能发现所描写对象的特点。他说:“当你走过一位坐在门口的杂货商,一位吸着烟斗的守门人,一个马车站的时候,请你给我画出这杂货商和这守门人的姿态,用形象化的手法描绘他们包藏着道德本性的身体外貌,要使得我不会把他们和其他杂货商、其他守门人混同起来,还请你只用一句话就让我知道马车站有一匹和它前前后后50匹不一样的马。”
福楼拜还特别强调写作的独创性。福楼拜对莫泊桑说:“如果一个作家有他的独创性,首先就应该表现出来,如果没有,就应该去获得。”如何获得呢?福楼拜说:“对你所要表现的东西,要长时间很注意地去观察它,以便发现别人没有发现过和没有写过的特点。任何事物里,都有未曾被发现的东西,因为人们用眼观看事物的时候,只习惯于回忆起前人对这事物的想法。最细微的事物里也会有一点点未被认识过的东西。让我们去发掘它。为了要描写一堆篝火和平原上的一株树木,我们要面对着这堆火和这株树,一直到我们发现了它们和其他的树其他的火不相同的特点。”一天,莫泊桑从邻人那里听来几个故事,觉得很新鲜很生动,于是就打算在这些故事的基础上写小说。但是心里有点拿不准,就跑去请教福楼拜。他在导师面前把故事讲了一遍后,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这些故事内容丰富,足够写出作品来。”然后期待大师的意见。福楼拜望了望这位虔诚的年轻人说:“我看你还是别写这些故事为好,希望你做一做这样的练习,骑着马出去走一圈,一两个钟头以后回来,再把自己所看到的一切记下来。”莫泊桑听了导师的话,打消了听取别人的故事来写故事的主意,并按照导师的说法骑着马出去走了一圈,回来写出了自己的所见所闻。他按照这种方法练习了一年之久,终于写出了一篇著名的短篇小说《点心》。
有一天,莫泊桑带着一篇新作去请教福楼拜。在福楼拜的书房里,莫泊桑看到书桌上放着一叠厚厚的文稿,便随手翻开来看。没想到每页的稿纸上都只写了第一行,其余九行都是空白。莫泊桑感到非常不解,有些不满地嘀咕道:“先生,您这样写,是不是太浪费稿纸了呀?”福楼拜听罢笑了起来,然后一脸严肃地说:“我早已养成了这种习惯,也没有办法改变了。我喜欢在一张十行的稿纸上,只写第一行,其余九行都是留着修改用的。”莫泊桑听了,恍然大悟,一下子羞愧万分。他立即起身告辞,回家修改自己的小说去了。
福楼拜教会了我们写作的要点:写作应观察仔细,切合实际,留心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善于挖掘素材。观察应准确、材料需正确,在文字的配合与意境的广阔以及形式上力求完美。同时要有独创性,不能无中生有,更不能道听途说、千篇一律,善于在作品的内容上突出新意。
死亡向来是一个沉重的话题,无数哲学家和作家都曾对此有过深入的讨论,当然讨论的方式不尽相同,哲学家偏向于用概念,而作家偏向于用情节。无数文学作品之中,有无数的人物死去,死法各有千秋,死亡却是唯一的。从某种意义上说,作家之于作品,是不是全能的上帝呢?毕竟他可以决定一个人物如何生,也可以让他如何死。人物之死,对于作家来说是为了完成他作品的需要。但我们也看到很多作家提到写他笔下某个人物死去,是如何的痛哭流涕,又是如何的恋恋不舍。这看起来像一个悖论。
最有名的例子应该是福楼拜,有一个流传甚广的故事是这样说的:有一天朋友去看福楼拜,没想到却目睹了他失声痛哭的场面,朋友摇着他的肩膀问:“什么事使你哭得这样伤心?”福楼拜悲痛万分地说:“包法利夫人死了!”他的朋友不解,问他:“哪一个包法利夫人?”福楼拜指着桌上一堆几寸厚的书稿说:“就是我的《包法利夫人》中的包法利夫人呀!”朋友这才明白他在为自己小说中的女主人公的死而伤心,因而劝他说:“你既然不愿让她死去,就写她活过来嘛!”福楼拜无可奈何地说:“写到这里,生活的逻辑让她非死不可,没有办法呀!”
这样看来,作者也不是全能的上帝,他必须经受小说逻辑的制约。但作者为笔下人物之死而痛苦流涕,在我自己在写小说后,是亲身经历过的。我记得有一回我把小说写完,扔到一边冷却了几天,再次打开进行修改,便能以一个读者的心态去看。两万字的篇幅,看到那一句“晚上十点零八分,他停止了呼吸”,心态平和,顺畅地看向下一句,不做丝毫停留,当它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句子而已。可我知道前几天我写到这一句时,抑制不住悲痛。从来写人物铁石心肠,采用的都是“你怎样的命运与我何干”的疏远态度来写,虽然心中有很多情感,也要冷处理。但写到这个人物时,那张脸在写的时候一直浮现,怎么也难以平复下来,说是哀痛也不为过。
写作有一项铁规似的,任你如何不舍,他都必须接受他的命运,你毫无办法。在那一刹那间,我理解福楼拜的痛苦和无奈。
作家是非常需要同情心和同理心的。沈从文有个写作上的经验,“贴着人物走”。也就说是,你对笔下的人物要能感同身受,要找到他的性格逻辑,才能写好。我记得在读《包法利夫人》时,其中有个细节写包法利夫人坐在屋中,焦急地等待情人的到来,可是怎么等情人都没有出现,那一刹那间我感觉自己被吸入了包法利夫人的内心黑洞之中:焦急、烦躁、不安,还有绝望……那种感同身受让我害怕,我赶紧从其中跳出来。我相信福楼拜写到这里时,可能也经历了这种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