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节四琴因
(2019-06-29 17:2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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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觅影·缘》 |
7月21日9点03分,龙顷村易宁的老家。
雨滴从天上落下打在地面上发出一阵阵沉闷的声响,呜呜的风声就像是厉鬼口中的幽怨,远处山间浮动着一股模糊的雾气。黑压压的天空不因白昼的到来产生丝毫的退却,在这种静谧毫无生气中偶尔能听见村里人的交谈声以及那已司空见惯的吵架声。这两天的雨忽而小忽而大,中途并没有太多的停歇,因此许许多多的人都被困在家里。
易宁自从那天聚会之后,便没有外出过。昨天因雨而欣喜,因为他有足够的理由说服自己在慵懒中度过,或许他真的想要好好放松一下了吧。上午他整理了一下从前学习的一些资料,重新回忆了一回学习道路上的酸甜苦辣。下午的时候他决定不再回忆那些往事,最近他买了一本《三国演义》的小说读本,此时慢慢翻开读了一阵子便觉得颇有意思。四川的天候在夏天如果下了一场没有停过的大雨,很快就能让人似乎觉得秋的脚步已经走近了。因为天色很暗,屋子里的光线也不好,于是易宁奢侈地点燃了他曾经用来夜读时候准备的蜡烛,看到那火红温暖的光亮塞满屋子,彷佛想起了那些在寒冬夜里苦读的时候。
对于像易宁一样贫穷的人来说,“凿壁借光”一类的故事最能让他们拥有坚持的动力,在那些日子里易宁就是靠着老师们讲过的这些刻苦勤奋的故事熬过来的。窗外的风突然从那些没有遮住的缝隙中钻了进来,烛光只能委屈地摇曳着,易宁将头枕在床头,手里拿着书不由地盖上了被子。
而现在易宁站在屋外,阶前的雨飘飘洒洒落在旁边那颗李子树的叶儿上,有些叶儿很快就不堪重负将水珠洒落,清澈但看上去十分冰冷的如同珍珠般的雨滴落在地上落在那些黄水汤里。这时候一阵微风过来,易宁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却突然听见前面的水田里有鸭子的叫声,接着便听到一个女人大声吼道:“你们这些不听话的东西!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还不赶快跟我回去!”说着又是一阵喝骂驱赶。
很快易宁便转身回到屋子里,因为他实在不愿意见到刚刚那个女人,他知道刚刚的便是同村的王大妈,总是唠唠叨叨地人前人后的议论是非,就算是小孩也一样要抱怨个不停。村里人大多数不大喜欢她,易宁并不讨厌她,但是也不愿意惹上什么非议的麻烦。屋子里依旧比较昏暗,于是他用打火机点亮了蜡烛,忽然想起了昨天看过的故事里那些豪气干云的英雄,于是从床头的木箱子里拿出了那本红菱的黄色牛皮纸日记本。
“我的日记,红菱”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出现在开头的一页里,不过易宁并没有看里面的内容,而是从里面找出了一页夹在里头的纸张。他还记得当时红菱将这页从另一个笔记本里撕下来的纸张递给他的时候说:“这是我家的地址,你的地址我已经记下啦,有空的话记得给我写信。”当时易宁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而且分别又是那么的匆忙,惟有那句约定来的是那么的清晰。
“如果要责怪我的话,也是应该的。”易宁看着上面写的地址对自己说:“懦弱而极度自卑,当初亏得夸下了海口,说什么找到了方向!”接着他的脸上出现一丝苦笑,想到过去一年来自己那不折不挠的努力,而获得了今天的成功。在经过了昨天的冷静之后,他才发现如今并不能算真正的成功,因为他还有更长的路要走。“高中、大学……”叹息从心底发出,易宁手里拿着信纸放在木箱上,嘲笑地对自己说:“可是我得感谢这一点点的成功,才让我拥有一丝勇气向你写信,希望你还没有忘记我吧。”
同一天的11点10分,北京红菱的家。
赵红菱刚刚弹完一首曲子,便用右手托着下巴发神起来。任那外面的万丈艳阳如何骄横,却透不过那厚厚的落地窗帘,让那毫无顾忌的喧嚣怎样烦人,却穿不过那紧闭的隔音玻璃。练了一上午的琴,她的确也有些累了,于是站起来,拉开那厚厚的窗帘,任那灿烂的阳光照射在自己身上。
“出外的时候记住不要晒太阳,不然皮肤晒黑了就不美了。”夏梦总是这样对她说。爱美是每个女人的天性,可是她却很想亲近这阳光,因为阳光让她觉得温暖。过了几分钟,她拉上窗帘,又回到了钢琴边。趴在钢琴上,瞧着那些黑白琴键,又怔怔地发呆。自从喜欢上了钢琴,夏梦的这架钢琴就一直陪伴着她,难道她已经对它产生了厌倦?
“红菱,以后我的钢琴就送给你了,你可要好好爱护它哦。”夏梦微笑着说,瞧着女儿那张欣喜的脸,心里也是甜滋滋的。红菱当时根本不知道这架钢琴对她妈妈有着多么重要的意义,虽然是这样这么多年她一样很爱惜它。不过就算红菱如何呵护,这钢琴这几年中也修理过好几次,红菱还不知为它流了多少泪。
修长美丽的双手在琴键上翻飞,美丽动听的音乐让人沉醉。赵旭站在钢琴旁边,见到夏梦弹了一遍又一遍,他害怕她过于幸苦。可是他并没有让夏梦停下来,那优美的曲调任谁也不忍心打断的。音乐声总算是结束了,赵旭走了过去温柔地说:“你也累了,明天再弹吧。”夏梦摇摇头说:“我想再弹弹,如果你困了就早些去睡吧?”赵旭摇摇头说:“我站在这儿,不比你幸苦,哪里累看?”夏梦固执地微笑着说:“真的,你不要管我了,早些休息吧。”
“如今你有了身孕,看到你这么劳累,我很心疼。”说着走了过去,强行把夏梦扶起来。夏梦叹气说:“以前我真不知道为什么弹钢琴,现在我只知道我想要谈给我们的孩子听,希望他能开开心心地来到这个世上。”赵旭笑着说:“所以你这个当妈的一定要改改你的禀性,成天里似乎都不开心,哪怎么行?”夏梦叹口气说:“你知道我的,并不是……”赵旭用手挡住了她的嘴,微笑着说:“曾经的苦难都已经过去,如今我们应该好好享受生活,好好养育我们的孩子。再苦再累,我一定不会再让你们母子吃半点苦!”夏梦望着身边的这个男人,眼中闪烁着幸福的火花,紧紧依偎在他的怀里,感受着那动人的心跳,嗅着那熟悉的味道,缓缓点点头。
这架钢琴坏的第一次是在赵红菱5岁的时候,那次因为她练习曲子总是不对,便发脾气使劲在琴键上用手重重敲打,一边还问它:“你说该怎么弹?该怎么弹?”因为那首曲子对当时的她来说的确太难,练习了几天仍然是弹的不如愿,所以她失了趣味,就生气起来。这生气的人,最是无理的。无论任何东西,都能找到罪责的理由。大概当时的红菱,认为弹不好的原因,一半就是因为钢琴不配合,还有就是钢琴隐瞒了弹奏的技巧。
责任的转移,总会让人觉得好过,可是红菱却完全不知道钢琴的感受。也许就是红菱的无理取闹,让钢琴生了病罢工起来。等她使完性子,准备再一次弹奏的时候,发觉有的键弹不响。心里一着慌,当时就落下泪来,粒粒落在琴键上。当时她还有些委屈地对钢琴说:“就算是我错了好不好,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越想越没意思,干脆就趴在琴键上大哭了一场。
当时在睡午觉的冯姨哪里知道,所以也就没有管她。直到下午6点多夏梦下了班回来,冯姨开了门就笑着问:“怎么今天回来这么早?”夏梦笑着说:“孩子在家里,总是有点不放心,能早些回来就回来了。”冯姨微笑着说:“她好得很呢,一下午就在屋子里弹琴,可好听。”夏梦听了觉得高兴,便又问:“晚饭准备好了么?”保姆点点头说:“正在弄,既然你已经回来了,我就再炒两个菜。”夏梦点点头说:“那幸苦你了。”冯姨走了下去,又回头问:“你老公什么时候回来,要不把饭也给他做上?”夏梦摇摇头说:“你别管他,他还早着呢!”
保姆下去了,夏梦将包向沙发上一丢,立即就走到了钢琴室里。却见到红菱趴在钢琴上,似乎累的睡着了。夏梦轻轻叫醒了她,却发现红菱双眼通红,眼角上似乎泪水未干,便温柔地问:“红菱,什么事那么难过?”赵红菱刚开始的时候还有点支支吾吾,不好说自己弄坏了钢琴,不过最后还是说了。夏梦一点也没有责怪她,还拍着她的小脑袋可笑地问:“你就为了这个事伤心吗?”红菱点点头,说着又开始哭起来。
夏梦好不容易劝住了,盯着红菱笑着说:“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坏的,所以就有专门修理的人,晚上你爸爸回来让他看一下吧。”红菱充满了疑惑地问:“爸爸是专门修钢琴的吗?”说完夏梦笑出声来,点点头说:“对,是的。”一面说、一面笑。
自此后赵红菱加倍爱护这架钢琴,虽然几年中也坏过几次,大部分小毛病赵旭自己就修理了。因为这架钢琴红菱坚持弹奏,就算遇到了再多的挫折,她再也没有放弃对音乐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