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通方圆始天真

——钟业书法琐谈 

文/柳国良

古语尝谓德才兼备，余以为不甚切。世间众生，不备“德”者，不可交不可学不可从。然“才”亦显狭隘，远未能括概众人之殊矣。“才”不兼“能”，易为空疏所弊，不足以通风物、解世事；“能”不兼“才”，自然流为俗庸、世故，不足以领风尚、开天地。故“德”“才”“能”三者兼而有之者，是为奇伟人也。

与钟业相识相知二十载，初中同校，高中同班，大学同窗，朝夕相处亦过十载，余知之甚深。虽偏居一隅，然能业业兢兢，教学之余，勤于临池，不惮其苦，时有斩获。又深谙事理，学子众人之惑，仅一席之谈，便惑去气凝神聚，皆以为奇。世纪之交，余与钟业同客荆州，共创书协，编《荆楚书法学报》，建楚天舒书法创作组，实赖钟业细致之功，虽去十余载，至今不衰，可谓奇事。与钟业交，众皆称其仗义疏财，思索周至，浩浩正气，如沐春风。依余二十载之细察，其实乃“德”“才”“能”兼而有之者，不可多得。

古城监利，乃千年故郡，南依长江，窥洞庭，东挟洪湖，西望荆州，北镇沔汉，虽三年两水，泊居不定，然近世以来，淤积成田，人口亦繁。有帝师王柏心，察水利，著方志，考风俗，又通书画，教化一帝一地，可谓重镇。旋有名流王遐举，通史学，工诗文，善戏曲，其隶书雄震书坛，行书风格独具，乃当代荆楚旗帜。又有名家王轶猛，旅居台湾，客次美国，弘扬文化，精于书道，尤劝勉故乡青年，拳拳之心不可忘。监利民间流传三人故事甚多，题匾随处可见，书法之风尤甚，上至政府，下至百姓，均热爱此业，演流至今，可谓隆盛，实乃文脉所系，民风所期，自古不变。余尝北居三年，深感南北之异，曾笑谈北人入秃山，挖土豆，掰玉米，得厚重之志；南人入浩淼之湖，捉跳渊之鱼，得灵秀之气。南北异俗，实地理气候使然也。

钟业未出荆楚之地，自蒙学迄今，书法始终乃学校之冠耳，深得灵雅之致。其读帖，过目不忘，把笔即似，然能自出新意，得北宋尚意风流。自入书道之门，便临《圣教》，又写二王尺牍，最爱米老劲爽之姿，深得其趣。米老尝谓欧阳率更寒俭无精神，其不学欧阳；尝谓丁道护、虞永兴不知古法，其不与焉；尝谓颜鲁公真入俗品，其不学焉；尝谓柳少师丑怪，其不临焉；尝谓石刻不可学，其不旁窥。米老直通魏晋，其深以为是，便上窥二王，直取精神。钟业书法一如其人，骨格挺立，肉筋相藏，秀润生发，布置稳当，凝练简洁，又有晋人古气，乃米老所谓不俗之书。世论米老癫狂，余独不以为然。黄山谷曾向扬州友人推荐米老曰：“米黻元章在扬州，游戏翰墨，声名籍甚，其冠带衣儒，多不用世法；起居语默，略以意行，人往往谓之狂生。然观其诗句，合处殊不狂。斯人盖既不偶于俗，遂故为此无町畦之行以惊俗耳。”以山谷之眼，观米老之为，可谓知音。北宋尚意，米老其功厥伟。钟业独酣此人，独晓此书，且深解此人，深以为师，虽学者甚众，几人知之乎？

米老书风殊变，幻幻不已，一帖有一帖之风神，然学我者生，似我者死，世人皆学米老，却未知北宋诸家面貌虽殊，其气骨相近，当旁通而求之。钟业则上通东坡，其临《寒食帖》惟妙惟肖，直得东坡精髓。东坡精髓乃何？学问文章之气郁郁纤纤发于笔墨之间，乃他人终莫能及之处，然具体而微，东坡深得方圆变换之理，深得大小错落之致。不知方圆者，不知东坡也。不知大小错落者，不知东坡也。大小可视，方圆难察。钟业之书，得方圆之理甚深，此敏慧之人方能得之矣，他人哪得之？

然敏慧乃才气所生发，不知勤苦，焉能久远。钟业敏于书，亦敏于事，事至冗则书废，书至深则事颓。书与事不能尽废，书之余则事，事之暇则书，书事双进，方谓得之。然南北异俗，余尝语钟业曰：北人居南，不可限量，南人居北，方得无量，此通史已证也，不必多言，尔若得缘北上，不可不惜，若无缘北上，亦当知北俗，通北物，解北意。若南谓之圆，则北为方，得方圆之道，安得不知南北之异乎？书道虽小，亦通大道天理，杨子所谓壮夫不为，我等若非壮夫，亦有壮夫之志，亦晓壮夫之道，不亦可乎？世之人，妄求小隐，偏得安逸，不谙世理，虽据德而傲，逞才无能，安通书理哉？夫子所谓志道据德，依仁游艺，其实“德”“才”“能”兼备者方通达于“道”也，钟业与余其勉之乎！

（作者系艺术学博士、江汉大学美术学院副教授、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湖北省青年书法家协会副主席）

钟情翰墨  业精惟勤

——钟业书法摭谈

文/ 张 峰

东汉蔡邕《笔论》中有言：“书者，散也。欲书先散怀抱，任情恣性，然后书之”。清人刘熙载《游艺约言》中亦云：“字不出‘雕'、‘朴'两种，循其本，则人雕者字雕，人朴者字朴。”如果做人讲究处事待人、混元通达。联想到书法，便讲究体松神静、虚静无欲。通达洒脱，字与人方为上品。钟业待人、作书皆以真诚二字浇铸，正谓“书如其人”，真实不虚。

与钟业初中同窗，且初中求学期间，住校时同为上下铺床。常观钟业临习硬笔，用功甚勤，其硬笔字清秀飘逸。因写得一手好字，初中时期，老师布置的作业题常由他抄写在黑板上，班里初中语文大量复习资料也由他刻字制蜡版油印供大家学习，我也协助参与其中。回想起昔时情景如在眼前。

值得一提的是，目前活跃在书坛的监利书法家，诸多是“业余”书家，这里所言“业余”并非业余，而是大多数书家从事警察、法制、金融、公务员、教师等工作，更有以耕种为业的农民，他们利用闲暇之余勤习书法，并“玩”出了名堂。钟业担任一中化学教师，教学成绩优异、成果丰硕。高中面临高考升学压力，教学工作任务繁重，钟业只能平时挤出点滴时间临习书法。数十年的坚持、勤学，加之其天资敏悟，厚积薄发。钟业在近年取得不俗的成绩，频频在各种重大书法展中获奖入展。今日书坛，日新月异，各领风骚的时间缩短。诸多书法展桂冠，能摘其一，已非寻常。钟业能连续为之，殊属不易。

    钟业书法以行、草书见长。行书初学圣教、精研二王尺牍，后攻苏轼、米芾、黄山谷，又广涉元明清等诸家，旁通博取，兼容互济。其书既合晋唐法度，也远接宋人意趣，又能够书写己意。细细观之，钟业的行草书，用笔清隽飘逸，转换多变，流转丰腴，方圆并用，顺手断联。颇具中和、自然、变化、刚柔之美。其结字恣肆奇崛，大小疏密相间，轻重宽窄，参差错落，尽显干净利落简捷。平稳中显力度，刚柔相济，正侧得宜，和而不同。章法上，重视整体气韵，兼顾细节的完美，书写过程中随遇而变。整体观之充满自然之情趣。

“书画之妙，当以神会，难可以形器求也。”书法艺术如何“与古为徒”？单纯的临摹、借鉴，当然十分必要，但还只是静态的学书。刘熙载《艺概•书概》有言：“笔性墨情，皆以其人之性情为本。”其《游艺约言》中亦云：“偶为书诀：‘古人之书不学可，但要书中有个我。我之本色若不高，脱胎换骨尽凡胎方证果。’不惟书也。”时下“二王”风行，展览千人一面，相互模仿，渐失本真。而钟业的书法不趋时流自呈面目，坚定自己，走自己的路。这种自信，源自于他数十年的心追手临。

衷心祝愿钟业在书法艺术道路上越走越远，有更大的作为！

 (作者现为广东省书法评论家协会副秘书长兼办公室主任、岭南书法研修学院副院长、《书法界》月刊副主编，佛山市书法家协会学术委员)